冬宮博物館又叫埃爾米塔日博物館,體現為全世界藝術傑作的保護者。一進門就眼花繚亂,牌子上有不許拍照標示,大家正要收相機,導遊說,每人交一百元便可帶照相機進去。看來這裏也缺錢。介紹上說,這裏藏品有三百萬件,每件看一秒鍾,要看十一年。我們也隻有走馬看花了,主要是看畫,從倫勃朗、達芬奇、委拉斯開茲,到凡高、馬蒂斯、畢加索及現代派繪畫,樓上樓下,看得都繞不出來了。最後還看到潘天壽的《荷柳圖》和齊白石的《小雞》:“鄰雞知趕打禾場,毛羽臨風舞彩光,七十老嫗階下坐,笑看屋角小雞忙。”可惜清以上的畫一張都沒有。
列賓美術學院原為皇家美術學院,又叫自由美術學院。位於大學堤岸,門前有獅身人麵雕塑,河水清流,岸上有人釣魚。列賓是五六十年代中國畫家最崇拜的,於是都在台階前拍照。一個高個子負責人接待了我們並介紹了陳列大廳,好些油畫都是大家熟悉的,老許年長,更是有感。負責人說,你們可以拍照,但不要讓值班的看見,多有意思。當看到希什金和列賓的畢業創作時,都圍上去,有的說像,有的說不像。出來後,我們忽然想起了當年請來中央美院講授的馬克西莫夫作品怎沒有看見,問值班的,卻說,什麼馬克西莫夫?根本不知道。
下午,我們的大巴行駛在涅瓦河畔,將去看十七世紀的彼得保羅要塞。我靠窗口坐,遠看前麵二人過來好像範揚,孫先生說,哪會呢,這是在聖彼得堡。車子近了,孫先生說,啊,真是。於是一車人向外看,與他招手,範揚亦招手,車子迎麵而過,大家說,真有這種巧事,在南京馬路上都難得碰麵。回來後,範揚說:“那天我的那位朋友說:你真了不起,在聖彼得堡居然有一車人向你招手,我說,你看我的名氣大不大。”
晚上自由安排,有人去大劇院看芭蕾舞,有人逛街,有人打牌,我衝了澡,倚窗遙看樓下青銅騎士,視線又越過教堂,移上涅瓦河大橋,聽說大橋每天淩晨二時將吊啟打開,放船出去便是波蘭灣。
九月天氣,聖彼得堡街上行人亂穿衣,有穿裙子的,有穿滑雪衣的,有穿襯衫的,有穿皮衣的,據說有不少衣服都是中國出口的,有的已過了時,怎麼穿到他們身上都蠻有樣子的?他們個子高,皮膚白,尤其是女人披著金黃頭發,棕色頭發,白色頭發,也有黑色頭發,走路都很精神,氣質不錯,雖說他們現在窮,麵子上真看不出,身子挺挺的。我們有人不服氣,說他們男的是伏特加喝得多,肚皮大了,不挺就失去了平衡;女的天生胸脯大,加上高跟鞋,不挺也不行,樣子雖好看,並不比我們靈活。在飛機上就有俄人說,一談中國人,好像都是有武功的。我說,也不要損人家,隻因女媧造人時將泥團捏得不標準,有的捏長了,有的捏扁了。
九月十二日,又返回莫斯科,接我們的導遊換了俄國小姐歐麗婭。說話幽默,尚記得:俄民間說國家領導人從列寧開始光頭,漸漸領導人頭發多了起來,戰爭也多了起來,直到普京,頭發又少了,普京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最近的恐怖事件對他是個考驗。車子經過克格勃大樓,她說:外麵馬馬虎虎,裏麵十分豐富。勝利廣場有列寧塑像,大家在像前拍照,她說:列寧塑像有好幾種,一種是握拳前進式,一種是賣帽子式,一種是跳芭蕾式。一次美國遊客指著跳芭蕾式的列寧像問:這跳舞的小夥子是誰?他們不了解俄國的革命史。
俄羅斯的國徽是雙頭鷹,好像一頭看東方,一頭看西方。也可以說一頭看過去,一頭看現在。為紀念一九四五年衛國戰爭勝利,在廣場中央聳立著一百四十米高的方尖碑。遠看像一把長劍,底部塑一個勝利者執劍將龍頭斬斷。有人說是蛇頭,總之看著實在不舒服。有意思的是去年聖彼得堡三百周年紀念,江主席特贈送了中國最珍貴的禮物“九龍壁”立在大街旁。
所到市場,滿眼幾乎都是套娃,最大的能套四十多個,價格都很貴,而且不肯還價,氣得我們說他們不會做生意。為了圖個留念,大家還是掏錢買了,其實像二百盧布的套娃帶回來一看,夫子廟也有,隻合五十盧布。不過還是他們的好玩,他們敢將領袖人物一個套一個,敢將馬克思套成一點點小,還敢把好人壞人套在一起。
臨別當天下午去莫斯科名人公墓,墓園很大,樹木雜草鮮花之間豎立著各色不同形狀的墓碑和塑像。人物在這裏好像都平等了,但個性還是有的,愛簡單的鑲嵌在一排排的紅磚牆上,愛複雜的弄個雕飾什麼的,有的有塑像,有的不愛塑像,錯落有致都顯得很隨意,赫魯曉夫像嵌在半白半黑的花崗岩之中,卓婭、蘇拉和母親在一起,柴可夫斯基是座玻璃的方亭子,保爾柯察金是半身像,像下麵有戰刀和帽子,尼古寧藝術家是圓雕坐像,作抽煙思考狀,腳前有狗臥著,好像人還活著。唯一的中國人是王明,對麵是夫人墓。大家在各自喜歡的名人像前拍照,我喜歡契訶夫,墓前無像,圍著別致的雲紋鐵欄杆。
將乘俄航SU527返上海。過關時,輪到沛兄,卻因機票揉皺了並少了一角而不讓過,急得滿頭大汗,又聽不懂話,不知如何是好,導遊已經走了,隻好請趙、雷二人用英語來問,原來是叫他到前麵窗口換票,當排隊將要到時,關窗下班了,又換一窗口,還剩一刻鍾就要登機了,更急,孫找了其他的導遊前去幫忙,最後用美元換了二千盧布才辦了票。朱說:這夠我罰四次拍鐵欄杆的。
在莫斯科機場,張兄想把身上所剩的盧布用掉,便去買伏特加和香煙,付錢時票子不夠了,又貼了二十美元,等上飛機,無意中摸到口袋裏還有五百盧布,一笑。到了南京,將下車,卻不見了伏特加和香煙,還有外套,想了半天,才想起在機場小便時丟了,又一笑。
中國與俄羅斯時差四小時,在飛機上,都說睡不著,朱說渾身疼,隻見各人東倒西歪,扒著,仰著,縮著,孫說,我這有安眠藥,保證三步倒,許、朱一人一顆,李兄也來要,過了半小時,都說不靈,朱又要了一顆,戴上眼罩,靈了。我在迷糊中忽被一個東西砸醒,一看,隻見一個俄人撲通倒地,我還以為是個硬梆梆的模特。空姐不管,一會,另一俄男來將他扶起,原來是喝伏特加醉了。這時,窗外已經透出紅光,飛機正迎著東方的太陽。
二〇〇四年九月十六日
印度印象
印度是我曾向往的地方。《西遊記》故事和釋迦牟尼悟道成佛的傳說早就打動了我。還有那優美的印度音樂和雕塑。
今年的三月,機會來了,雖然天還是那麼冷,冬天的衣服一件都未脫。四號即去北京報到,參加由中國美協組織的中國美術家印度北線第六采風團。
臨行前,李主任給大家講注意事項:印度時間比中國慢兩個半小時;印度尊崇牛,不可吃牛肉麵;不能用左手摸小孩頭;蚊蠅多,要準備清涼油和止泄藥,要自帶水壺,自帶圓頭電插座……當我們得知印度氣溫在二十五至三十度時,便都將棉衣打包郵寄回家。
三月五日下午六時在北京機場乘MU563東方航空起飛,晚八時降上海浦東機場,等待出境。
三月六日晨三時飛機將下降,窗外滿天星鬥,十分鍾後,紅燈一閃一閃,安全降落。來接我們的導遊引我們上車後,給我們每人脖子上戴上一串金黃色的花環,表示祝福。五時下榻在新德裏阿育王酒店(阿育王,意譯為“無憂王”。公元前二百年人,曾統一全印度,推廣佛教)。門衛二人,身材高大,紅布包頭,大胡子,黑衣裝,鑲著紅條紋,直立拱形大門旁,甚覺威武。見我們到酒店,即有人出來幫我們拎箱子。我想這酒店檔次一定很高,進得房間,方覺裝修已舊,雖說是五星級,隻如中國的三星而已。好在有熱水洗澡,即睡二小時,天亮,陽台有鴿子飛來,打開窗子,一片綠色草地,令人頗覺溫馨。
新德裏,一九一一年英國人所建新興城市。馬路寬,有大量綠化麵積,一派歐風。大約兩個世紀的時間,印度是英國的殖民地。印度總人口為十億,而新德裏隻有一百三十多萬人。
是日上午,來帶我們的導遊翻譯名叫巴拉特,他曾在北京中央美院進修過,是錢紹武的學生,今年三十六歲,個子修長,滿臉大胡子。性格溫和,講話不緊不慢。在車上,我給他畫了一張像,劉大為說:“給你找一個中國姑娘怎麼樣?”巴拉特說:“嗯,沒有那個福氣,有人說我像拉登。”我們都笑。在我們的眼裏,這裏的男子都很帥,棕色皮膚,濃眉大眼,許多都是大胡子,乍一看,好些長得是很像。
我們先到印度現存最古老的一座清真寺,寺在新德裏市區十五公裏處的南郊。是印度次大陸第一位穆斯林皇帝為紀念穆斯林攻占了德裏,於一一九三年開始興建的。四周殘壁,有精工細刻的石刻圖案和經文,成排的石柱尚見昔日的規模。大院東南矗立著高達七十二米的著名庫塔布塔,五層,呈圓形方頂,拱門前還立一根高約七米的大鐵柱,傳說它是命運柱,凡能抱過它的人會交上好運。
下午開車去印度國父甘地陵園。陵園為一大片坡形的綠地,坡地中央開出一片平地置甘地墓,有長明燈和鮮花圍繞。進去者都需脫鞋,見一苦行僧,肩上搭一袋,拄拐杖,似學甘地狀,有不少人與他照相。今天的旅遊者不知有多少是有曆史意識的。我們也隻是“到此一遊”。出來後,開車經德裏老城,好熱鬧啊!可用“車水馬龍,雜亂無章”形容。地麵積水,塵土飛揚,路邊有人靠牆即小便,許多棚戶在我們眼裏都是違章建築。帶塵垢的公共汽車裏擠滿了人,而好些車窗都沒有玻璃,便用鐵條釘著。摩托車能坐三四個人亦無人管。修車攤特多,遠遠就看到掛在樹上的車胎和車輪,由於路麵差,估計這裏車子常壞。馬路邊卻有不少洋井,有人邊洗邊喝水。有女人做工,頭頂紅磚可十幾塊,小孩好像特別多,小孩還抱著小孩,怎麼沒有計劃生育呢?車子一開出老城,真是兩個天地,車子帶我們繞新德裏總統府和國會大樓,因不好停車,便繞了兩圈,這裏有許多綠樹,建築不高,都是歐式,廣場頗像美國的華盛頓,中央的政府大道,德裏門又極像法國的凱旋門。正是黃昏夕照,軍人換崗儀式,一時真忘記了身在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