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魚,我所欲也(1 / 1)

“破帽子”是個人,可是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和姓,他一年四季頭上總是戴著一頂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破帽子,所以全村老少都叫他“破帽子”。

他那頂破帽子實在特別:藍中透黑,黑中露紅,紅中夾灰。

說是禮帽吧,它隻有半圈帽簷;說是大簷帽吧,後麵還有帽簷!

總之,那帽子是又破又舊又古怪。

單憑這頂帽子,誰會相信他是膠東半島赫赫有名的大財主呢?“破帽子”家有良田百頃,莊園十幾處,雇著長工和用人幾十個。“破帽子”出奇的吝嗇,他和家裏的長工、用人一樣,一日三餐都是鹹菜、大醬、苞米麵窩窩頭,而且一年四季不變樣,逢年過節偶爾吃頓餃子,他也舍不得吃飽,餓了再用窩窩頭充饑。

“破帽子”自己舍不得吃好的,也不讓家裏人吃好穿好,一家老小對他這個吝嗇鬼恨之入骨,可是“破帽子”是一家之主,誰也拿他沒辦法。

有一次,家裏人乘“破帽子”外出辦事的機會,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誰知,還沒等動筷子,就有人報信說“破帽子”回來了,一家人頓時慌作一團。“破帽子”的大兒子靈機一動說:“不用怕,我自有辦法。”他吩咐一個長工,沿著“破帽子”回家的路撒了一瓢黃豆粒兒。

再說“破帽子”走著走著,便看見了路上的黃豆粒兒,他連忙摘下那頂破帽子,一邊撿豆粒兒一邊嘟嘟囔囔地說:“嘿嘿,多好的豆子,撿回去能種半畝地……”

“破帽子”捧著滿滿一帽子黃豆,興衝衝地走進家門,這時,丫頭們連碗筷都洗幹淨了!

春天吃魚,是膠東半島的習俗,一是嚐鮮,二來“魚”和“餘”同音,也圖個吉利。可是,到了“破帽子”當家以後,家裏老老小小就很難在春天吃到鮮魚了。於是,“破帽子”的大兒子又想出了一個鬼點子。

一天,“破帽子”和他的大兒子一起到集上去賣糧食。在回家時,兒子偷偷買了一包鮮魚藏在馬車上。長工趕著馬車,兒子坐在車上,“破帽子”跟在後麵走。“破帽子”從來不坐馬車,一則是怕累著牲口,二則是萬一路上有個麥穗、豆粒兒什麼的,撿起來也方便。

馬車比人快,出了集市不大一會兒,“破帽子”就遠遠地落在後麵了。這時,大兒子便將那一包鮮魚偷偷丟在路邊。不大一會兒,就聽見“破帽子”在後麵大聲喊叫:“站住,站住!這麼大一包魚你都沒看見……”

大兒子裝模作樣地停下馬車等他,隻見“破帽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嘿嘿,白撿一包魚……”

這天,全家人總算是吃到魚了。

下一次去集市,大兒子又偷偷買了一包鮮魚,在回家的路上和上次一樣丟在路邊。誰知,這一次“破帽子”隻是低頭看了看,連腰都沒彎就走了過去,嘴裏還嘟嘟囔囔地說:“我才不貪這魚呢,上回那包魚,害得全家多吃了一升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