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脖子狼(1 / 3)

從東山坡回來的路上,馬存惠好幾次都想對海文說些什麼,卻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話題。看來,對方依然沉浸在懷念父親的情緒之中。他清楚,這種時候,再說其他事情,一般很難收到預想效果,也有些不近情理。再說,自己的心裏,時不時地想起那幾條山裏漢子。正要加快腳步,附近的幾位親戚又一起走來,請他到自己家裏做客。

“阿丹,咱倆一起去吧。”

“我媽還在家裏等我呢。”

“怕她責怪,回去之後我給她解釋。”

“大伯,還是你一個人去比較合適。”

他想通過這種類似於散心的方式,改變一下年輕人的壓抑心情,而海文卻覺得,人家請長輩是為了孝敬,再說節日期間為了祈求平安吉慶,很可能還要請大伯在各自家裏念幾段經文,自己沒有一丁點兒這方麵的曆練,若摻和在其中,非但被動也顯得欠妥,再說家裏一些事情正等著自己去辦理。

告別大伯之後,海文急忙踏上了回家的路。剛過了大渠壩上的周家橋,就發現有一位打扮素潔的女子,騎著一輛自行車,從大渠西壩的路上由北往南飄然而來。近了,才發現是杜石樸隊長的女兒杜英英。那風風火火的樣子,仿佛有一隻狼在後邊攆她。或許是過節的原因吧,今天她的穿著格外特別,險些都讓他難以相認了。

她生就一副曬不黑的臉蛋,又穿著白褂子,泛些白的米黃色褲子,白襪子,白涼鞋,和諧而又雅致,特別是一經那雙水靈靈眼睛的點綴,很有點兒淘氣。她的打扮總是個性明顯,與當地的許多姑娘都不太一樣,不知情的一些人,總會把她當作是到這裏來轉親戚的城市女孩。

“叮鈴鈴……”

“叮鈴鈴……”

“叮鈴鈴……”

看見海文之後,杜英英怕對方沒發現自己,會走另一條自行車難以行走的便道,急忙反複按著車鈴。這鈴聲有點像電話鈴,但還要激烈一些,給人一種特別緊張的感覺。見海文停住了腳步,她又趕忙踏了幾腳自行車,來到對方跟前,才將車速減慢,繼而跳下車,與他肩並肩地往回走。

她一直都不吭聲,也依然不去看他。如此神情舉止,讓海文不禁有些納悶。怪事,發現自己的時候,對方是那麼猴急,猛打車鈴又窮追不舍,這陣又為啥這般鎮定,並且一直默不作聲,仿佛有什麼不好言說的隱情藏在心裏似的。或許她對自己的感情有了什麼變化,正想打問,她卻搶先開口了:

“今年的高考榜貼出來了。”

“有我的名字麼?”

“我沒顧上看。”

“你呀,太不關心我的事情了。”

“別冤枉人,我媽還在家裏等著吃藥呢。”

杜英英抖落著拴在車把上的裝滿了中藥的藍格格書包,像是很生氣地抱怨著。聽她這麼說,海文覺得也比較在理。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事情並不像對方說得那麼簡單,仿佛有話不方便說出來。誰還不知,她媽得的是那種不緊不慢的老病,根本用不了那麼著急。何況在此之前,她總是念念不忘自己的這件人生大事。

即使再忙,也不該出現這種疏忽吧?分明知道高考榜貼出來了,她在城裏,卻不去瀏覽。何況騎著自行車,看榜也是挺方便的。他越想越覺得,對方剛才的回答不太對勁,否則自己和她還算是哪門子的好啊。既然對方想藏著掖著,他也不想再討沒趣,為了盡快得到準確消息,他便沿著大渠西壩的路,朝縣城方向匆忙趕去。

看著海文的背影,杜英英又後悔剛才沒告訴對方實情,在心裏抱怨著自己:你怎麼會這樣啊,做出來的事情,竟然與心裏邊想的完全相反?沒錯,剛才自己就是有要緊話來告訴他的。誰知見麵之後,卻又如骨鯁喉,不忍心將不愉快的消息和盤托出。她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對方肯定不高興,但最終還是做出了這種選擇。

強烈的懊悔情緒,又把她帶回到了縣城那個時候。從鼓樓附近的藥店走出之後,她把書包拴在車把上,正打算抓緊時間往回走,發現韓大林正推著自行車朝自己身邊走來,回避顯然已經來不及。就在對方快要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卻有意用自行車攔住了她的去路,像是套近乎地問:“英英,你媽的病還沒好嗎?”

“沒有!”她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說罷之後,又有點小小的後怕。至於他倆感情方麵的事情,從來都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可韓大林總是把她盯得很緊,像是總怕她被別人搶走似的,並且總會給人一種非她不娶的感覺。她趕忙拐過車把,想盡快擺脫對方的糾纏,但對方卻從另一邊攔住了她。

“今年的高考榜貼出來了,你知道嗎?”他想讓杜英英親自看榜,承受那種沉重打擊。早先,他一直都記著爹曾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他說,你和杜英英的婚事,之所以被一再擱置下來,主要是英英媽長年有病。但根據他多次看到的情況,又不像是那麼一回事,對方倒有些想和海文相好的那種意思。若果真那樣,海文一旦考上大學,他韓大林無論如何也競爭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