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成在路上過夜吧,這山風,硬紮紮的!司機說,大姐,求你給俺想個法子,行不?
娘為難了,要俺男人在家,他一準兒有法子!
司機就垂了頭往外走,走了幾步,聽見豬在圈裏的哼唧聲,司機眼一亮,對了,稻草,用稻草墊在車輪下,準行!
司機一激動,忘了跟娘打招呼,人就擰亮手電往豬圈裏鑽,可惜,豬圈裏空空如也。
娘很奇怪,急糊塗了啊,往豬圈鑽個什麼事?
司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為豬圈有稻草呢。
要稻草幹啥,你打地鋪守車啊?娘很好奇地問他。
司機解釋說,不啊,有了稻草墊車輪下,可以增加車輪與路麵的摩擦,車就不打滑了,以往我們也用過這方法的!
管用?娘問那司機。
管用!司機點頭,可惜你家沒稻草,這麼冷的天豬都沒拱草裏睡覺。
有的!娘頓了一下,跺了下腳,寒從腳下起呢,天真冷了。
娘跟司機說,你來拿吧!娘把雜屋門打開,兩捆稻草就在司機眼前了。
我給你錢,大姐!司機急忙把手往口袋裏掏。
給錢就別拎草!娘說,不就兩捆草嗎,我又不能使上半分力,拿力氣掙錢,俺不臉紅,無功受祿,老天長眼看著呢!
司機不說話了,衝娘鞠一躬,拎上草,走了。
狗又不情不願叫了幾聲後,把嘴夾進腿空裏不吱聲了。我見沒戲了,人也無精打采鑽進被子裏。
朦朦朧朧聽見汽車又加大油門吭哧了一陣子,山村就萬籟俱寂了。
爹是踏著薄霜回來的,天已見亮了,爹說怪了,路上咋有稻草鋪了一層呢?
有車沒?娘給爹遞過一雙棉鞋問。
沒呢!有車輪留下的擦痕。爹嗬了口氣說。
謝天謝地,那兩捆草沒白送!娘雙手合十。
什麼,你是說那草是咱家的那兩捆?爹一下子站起身。是啊,總不能讓人家司機在路上過夜吧!
過夜咋了,你這是成心讓豬受冷啊,天氣預報可說了,今晚有雪呢!爹一急人就能蹦老高。
那也不能讓人家司機受冷吧!娘慢條斯理地說。
司機,那駕駛室裏有空調呢,能冷著?爹氣急敗壞地說。
人是冷不著,可心呢,俺不能讓人心冷啊,娘輕言輕語地說,狗冷在嘴,豬冷在腿,人冷在心呢,人心要冷了,就不是人了!
娘說完這話,就進屋給我穿衣服。娘的手可真暖,娘的心裏也一定熱乎乎的,要不,爹本來陰沉沉的臉色在娘身後咋一下子也變暖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