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娤被他發現,心中尷尬不已,目光略一閃爍,又忍不住被他吸引過去。
玄娤與他對望兩眼,隻覺那疥癩僧人的眼神溫柔、親切,似乎熟悉已極,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忽想起一人,又覺絕無可能。
正疑惑間,忽聽一人道:“那不是陛下的龍鳳琉璃輦嗎?可裏麵所坐之人似乎並非陛下,觀其路線,似是前往參加萬佛大會,難道是陛下禦弟,金山寺的三藏法師?”
玄娤大驚,不想才出來就被人認了出來,見周圍之人皆被那人的話語吸引,望了過來,他急忙將輕紗放下,埋頭躲於窗下。
車聲粼粼,周圍之人雖然被吸引,但也不敢圍上前來,因此車隊並無大礙,繼續前行。
玄娤躲藏半響,見已聽不見議論之聲,忙探出頭去尋找那疥癩僧人。但人潮如海,玄娤左右觀望,卻又哪裏還尋得著。
玄娤悵然若失地坐回軟墊之上,心中卻又是一驚,思忖道:“我怎會有如此想法,莫非我真識得那人,可我卻怎麼記不起來了。”可那疥癩僧人,那溫柔、親切的眼神,在他心中一直揮散不去。
玄娤猛烈搖頭,前世跳樓時的狼狽,今生生在大唐時的憂傷,與法明相處時的溫暖,與釋懷相逢時的快樂,以及昨夜決裂時的傷心,這六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又如幻影般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
歡喜、迷茫、害怕、悲傷……在他心中不斷交織,令他不堪忍受,呐喊出聲。
四周的侍衛聽到玄娤叫聲,連忙將車停住,圍了上來。
一人小心靠前,躬身問道:“敢問三藏法師裏麵發生何事?為何發出叫喊之聲?”
玄娤此時業已清醒過來,見侍衛問他,急忙答道:“無事,無事,隻是出家人坐不得車輦,我坐這許久,菩薩已罰我頭頂生瘡,坐如針氈,先前是我不堪忍受,痛叫出聲。”
侍衛聞言,將信將疑,又躬身行禮道:“如此還請三藏法師暫且忍耐,不久便能到達皇城。”玄娤連呼多謝。
果然車隊加快行進速度,過不多時便已到達皇城外圍。
長安皇城亦名子城,位於宮城之南,北與宮城相接,中隔橫街,無北牆,平麵為長方形。
而在大唐,凡國家大典、軍隊出征和凱旋、迎接貴賓、宣布大赦、慶祝節日等,俱是在承天門前的那一條橫街上舉行,此次“萬佛大會”也不例外。
玄娤坐在車內,隔著窗紗隻見一條長達十裏的灰黑色城牆雄踞在前方,猶如一位遠古巨人正張開雙臂,迎接各位前來之人。
而正中央一座高達二十餘丈的城樓,其上龍飛鳳舞的寫著“承天門”三個鑲金大字。而門樓之上,鋪滿了金色的琉璃瓦片,每當太陽升起,陽光照射在城樓之上,便會發出萬丈光芒,盡顯金碧輝煌之色。
玄娤還未來到此處之時,便已結合前世記憶,在心中無數次構思皇城的威武雄壯,可如今親眼見證,還是令他心中驚訝、激動無比。
此時在承天門前,已排列著無數前來參加萬佛大會的僧人,他們正在接受士兵的盤查。
那城門守將,見玄娤車隊到來,急忙率人前來迎接。
“臣已在此恭候三藏法師多時,還請法師快隨我前來,大會不時便會召開。”
玄娤答道:“如此便有勞將軍了。”那人忙呼不敢,與士兵前去開路。
玄娤在眾僧人羨慕的眼神,與討論聲中,乘車進入了甬道。
倒不是他如今已十分享受乘車,而是城門外的僧人都已知他陛下禦弟的身份,若是露麵隻怕今後自己將不得安寧,趁現在還沒多少人知道他是禦弟之前,他要盡量保持神秘。
玄娤乘車進入甬道,感受著這古老城牆所帶來的厚重與滄桑的氣息,正閉目之時,忽聽從城門處傳來喧嘩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