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娤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連發三問道:“佛為何?何為佛?為何佛?”
那和尚一愣,冥思苦想良久,不知這第三問是何,不敢輕易回答。又見玄娤滿臉微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不知後麵還有何刁鑽問題。
想到自己在當地也是小有名氣,如今剛走出寺院就接連受到打擊,還被一個剛出家的小和尚問倒,不由得惱羞成怒,猛然上前提著玄娤的衣領道:“你這乳臭未幹的小毛孩懂甚佛理,盡瞎胡亂扯,還不快快回去尋你家師父好好學習,來這湊什麼熱鬧。”說完又將他放下,轉身離去,走之前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玄娤被他提在手裏,心中倒並不害怕,他知道那人隻是一時性急,又被自己這個小孩難倒,羞惱成怒,況且周圍這麼多僧人,又有皇上在一旁觀看,無人會做出什出格之事,畢竟這可關係到各自寺院的名聲。
玄娤依法炮製,又在人群中尋找失利僧人論法,漸漸也有人注意到他,主動尋了上來。
可是依然無人能解他的“佛式三問”,雖然也有人會惱羞成怒,恨恨離去,但大多數僧人還是很有禮貌,道聲受教,然後互通法名,再轉身行去。
將近午時,玄娤再一次道出“佛式三問”,與他論法的僧人猶豫良久,對他行了一個佛禮道:“前麵兩問貧僧還能回答得出,至於這第三問,實在是毫無頭緒,多謝法師賜教。”說完灑然離去。
玄娤還禮,正欲離開會場去尋找用飯之地,忽見一年輕清秀僧人分開眾人,徑直來到他麵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小僧法號慧靜,乃一遊方僧人,先時在會上聽聞大師佛法造詣高深,特來請教。”
玄娤忙道:“不敢。”報了寺名法號,宣了聲佛號徑自道:“佛……”
話還未出口,隻聽慧靜大喝道:“且慢!小僧自知佛法低微,不是大師對手,不若就讓我來問,大師解答,也好點醒我等愚蠢之人。”
玄娤一鄂,先前人家都是見他年紀幼小,讓他先問,所以他都是報了法名後直接道出“佛式三問”。
慧靜見他發愣,又叫了兩聲大師,玄娤回過神來慌忙答道:“好,好吧。”
慧靜道了聲謝,一臉不解地問道:“小僧自幼出家,學習佛法也已有十餘年了,可是至今還不知究竟何為佛呢?”
玄娤聞言知他有備而來,定是觀察了許久,見他隻是發問從不回答,又年紀尚小,以為是哪個老和尚的徒弟,從師父平日與人論法時聽到的這幾句,又見無人能答,故來此萬佛大會炫耀。
那慧靜以為自己先一步問出,這個小和尚定會啞口無言,他才不信一個剛入佛門的小沙彌會如此深奧的佛法,自己出家二十餘年,又拜入諸位名僧大師門下學習佛法,連他們都從未提過“為何佛”這三個字,定是這小和尚胡扯一通,心想道:“我倒要瞧瞧你怎生被自己的問題問倒。”
就在慧靜心中得意之時,隻見玄娤一臉從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再指了指他,最後又指了指自己,微笑不語。
慧靜大驚,想不到他竟能回答得出,急聲道:“你……”
見不遠處有兩名侍衛正向他們走來,忙拈花微笑,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師解惑,小僧不勝感激。”說完快速轉身向別處行去,不過心中卻依然質疑那第三問。
玄娤見他離去,心中鬆了一口氣,若是他再繼續追問下去,隻怕自己定會露餡,方才那些動作也是他臨時想到的,不料竟能蒙混過關。
就在此時,那兩名侍衛已到近前,正要躬身行禮,玄娤急忙道:“有什事趕緊說吧,不要行禮,更不能引起其他人注意。”
侍衛聞言一愣,站在原地道:“佛家戒律,過午不食,陛下請三藏法師快些前去用膳。”
玄娤向四周望去,果然不見太宗及其他大臣的身影,而會場又一片熱火朝天,無一名僧人有要離場的意思,連忙答應,尾隨在侍衛身後,進入到一個僻靜的閣樓之內。
屋內燃燒著火紅的木炭,玄娤進入其中隻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自他來到大唐被法明收養以來,一直隨著他過著苦行僧的日子,雖不像法明那般一日隻食一餐,但冬日裏卻從未感受過火光,感受過溫暖,一時不禁覺得有些心酸。
不過這也是一瞬而已,這種苦行僧的生活正是他想要的,如果學會享受,學會抱怨的話,那麼說明他對這個世界存有留戀,而他一心隻想回到過去的世界中去,那裏才是他所屬的世界,他不能留戀。
太宗見他進來,拉著他的手哈哈笑道:“禦弟怎麼如此一臉不願的表情,是饞蟲在作怪呢?還是大會進展不順你心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