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會場大為轟動,所有僧人都停下了捉對論法,皆圍了過來。
玄娤見那池懿長老徑直來到自己麵前,旁邊還隨著昨日見過的青年僧人慧靜,正欲開口,那池懿長老先行行了一禮道:“昨日聽聞小徒說來了一位少年大師,如今特來見識。”
玄娤急忙回禮道:“大師不敢當,隻是在鑽研佛法當中遇到了一些小疑問而已,望大會內的高僧能替我解惑。”
池懿長老道:“‘問’其實也是一種了悟,若不達到一定境界也無法探究此些疑問,想必大師已經得到答案了吧。”
玄娤搖了搖頭道:“並未得到。”
池懿長老疑惑道:“哦,萬佛大會高僧眾多,怎會無人能解大師疑惑,貧僧愚鈍,願與大師分擔一二。”
玄娤並無甚興致,隨口說道:“佛為何?何為佛?為何佛?”
話剛出口,旁邊立時有一僧人答道:“這有何難,佛即為佛性,佛即我,我即佛,這天地萬物眾生皆為佛,至於這第三問嘛……這第三問就不知所雲了,該不會是這小和尚杜撰出來誆騙大家的吧。”
此言一出,許多不信的僧人紛紛揚言附和說他乃是受家中師父所托,來此無理取鬧,借勢成名。
但也有不少支持玄娤的僧人還擊道:“你等愚蠢之人未到大師境界,當然不知,還紛紛謠言中傷大師,我看是你等禪心不定,想要還俗吧,要不要我等為你誦念《靜心咒》好安定禪心啊?”
一時間,會場由玄娤的第三問之爭,演變成了表禪心之誌。
就在此時,那池懿長老上前一步喝止到:“夠了!出家人大呼小叫,吵吵囔囔,像個市井小人般的成何體統。”
參與爭論的眾僧聞言皆大驚失色,急忙宣了聲佛號,在心中默念《靜心咒》。
池懿長老見會場安靜下來,又繼續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若是不到境界無法得出此問,先前那位長老已回答兩問,因此貧僧便不多做贅述。”
之前那位僧人得到池懿肯定,興奮地手舞足蹈,見周圍僧人皆望了過來,連忙宣了聲佛法,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靜心咒》。
這一小小插曲並未打斷池懿長老的講話,隻聽他又淡淡的對著會場上的眾僧道:“這第三問為何佛乃為何成佛之意。”
頓了頓,池懿長老又繼續道:“自如來佛音傳入東土以來,我等便一直在追隨佛的腳步,可千百年過去了,我等卻距佛越來越遠,甚至難以望其項背。昔時佛以拯救眾生於苦海之中而成佛,但如今我等卻又要為何學習佛法,為何妄想成佛,這第三問實乃問出了我東土佛教眾人心聲啊。”
池懿長老聲音不大,最後一句卻傳遍全場,在場所有僧人皆捫心自問“是啊,我為何想要成佛,是想要拯救蒼生脫離苦海嗎?還是想要逃避苦難,妄圖進入西方極樂世界?亦或是不想與愚昧眾生同流合汙,苟且偷生?”
就在眾僧還在自省之時,隻見池懿長老向玄娤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如此年紀便有如此境界,這萬佛大會可是精彩至極,貧僧沒有白來啊,哈哈哈哈。”說完大笑著退出了會場。
其餘僧眾見池懿離開,也都陸續微笑著滿意離去,自此,萬佛大會已不足千人。
玄娤滿臉疑惑,他實在是不解為何先時還如此狂熱的一眾僧人,如今卻又如此輕易就離去,並且還都是微笑離去的。
玄娤越想越是不解,那被城門夾斷的手指,那淒厲地慘嚎,還有今日先前所見到的那被凍僵的身體,那凍裂的嘴唇,以及那滿足的微笑,又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令他大腦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