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胡小明聽到了電燈開關的響動:“啪!啪!”
她猜測那應該是臥室裏的燈被關閉了。
他們要做什麼?胡小明的頭皮一下子炸了起來,如果是短發,此刻定然是根根直立。一個又一個歹徒辣手摧殘女人的場麵在她眼前閃現,她的牙關咬得又酸又痛,眼珠都快要往外迸出來了。
她覺得這是昨晚以來最可觸及的恐怖,實實在在,就像一隻燒紅了的烙鐵懸在她的臉上,隻要輕輕一放下來,就會“吱吱”作響,冒出一股皮肉焦糊的臭味兒。
可她此刻別說掙紮,就是動一動都不可能!胡小明絕望了。
漫長的幾秒鍾!她感到汗從脊背上嘩嘩地下來了。
“嘩啦……”隻這一聲,胡小明就覺渾身癱軟。可是什麼也沒發生。仔細一聽,其實那隻是窗簾被拉開的聲音。
胡小明察覺到窗簾的聲音就在她的頭上,而麵前馬上又響起了窗戶被打開的聲音。那種推拉式的鋁合金窗戶在推拉槽裏發出了“碌碌碌碌”的響聲。
“你在這裏看著,我下去!等我的電話再開燈!”那個一直在發號施令的男人下了最後一道指令,就走出門去。
“等我的電話再開燈”,胡小明反複琢磨這句話的含義,漸漸明白他們的意圖了。原來她被安排在窗口臨窗而坐,完全是被用來當作誘餌的!那麼,他們已經知道了阿英會來莊園?
胡小明急得頓時又出了一身大汗。
她現在生怕自己一時頭暈或者走神,聽不到那一聲至關重要的電燈開關聲,如果是那樣,就要害死阿英了!從現在開始,她必須全力以赴,不能出半點差錯。
小樓裏靜得令人窒息。
胡小明聽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是誰用榔頭在敲她的頭,一下,一下,每一下都震得大腦裏麵嗡嗡作響。近旁,是那個被命令“看著她”的蒙麵男人粗重的呼吸聲。那家夥的呼吸散發一股莫名的惡臭,好像他的五髒六腑都腐爛了似的。
胡小明眼睛失去功能之後,她的其他器官竟然出奇地靈敏,一點兒細微的聲音和氣味都逃不過她的感覺。
而現在,她卻寧願讓自己的嗅覺失靈。
她努力把感覺神經的注意力往耳朵上轉移,隻要她能聽到一點兒關於阿英的聲音,都可能為她提供采取行動的時機。
胡小明心裏在盤算著,如果她聽到了牆上那個開關的聲音,就說明時機到了。
時間過得好慢啊!
胡小明感到一陣陣躁熱襲上來,有一種虛脫的感覺不時從她身體裏一掠而過。她知道自己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隻要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隨時可能像死人一樣暈過去。
她一再警告自己:可千萬不能出事!要挺住啊!
時間好像不動了,胡小明已經沒法估計正在進行中的時間,她隻能在心裏數數,一個數字代表一秒鍾。1,2,3,4……數著數著,速度和節奏就都隨著她一陣陣昏昏沉沉的感覺而忽慢忽快。數到60的時候,她想,應該有一分鍾了吧?可這一分鍾可真夠慢的了!
胡小明就這麼用她特殊的計時方式在不停地數著數兒,可是數到兩個60的時候,她就虛弱得不得不停止。
她想喝水,想喝一大杯水!可是她說不出話,四肢一動也不能動。黑暗中她想向那個男人示意一下都不可能,他們互相誰也看不見誰的表情。
阿英啊,你現在究竟在哪兒呢?說是“馬上就到”,這馬上究竟是多久呢?是不是路上又出了什麼紕漏?她到底是從哪裏趕回海島來呢?難道這一個晚上,她都在路上十萬火急地往回趕麼?
胡小明對這些問題茫茫然沒有一點兒頭緒。可是她不停地在心裏猜測此刻阿英與海島的距離,與莊園的距離,然後對自己說:“快了快了,阿英說不定就在山上果林裏埋伏著等待時機,很快就會來解救我了!”
四周一點響動都沒有。
這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寂靜,使胡小明不時地產生錯覺,她感到自己是被放在一個真空的玻璃罩子裏,與外界完全隔絕了,她感到沒有氧氣,沒有灰塵,更沒有聲音,意識也在慢慢地遊離於她的大腦。
她像一個瀕死的人抓住床單的一角那樣,死死抓住那點兒碩果僅存的意識不放!可是她的眼睛被蒙起來了,眼前沒有任何視覺的剌激;耳邊又沒有任何聲響的聽覺剌激,仿佛整個世界連呼吸都停頓下來。
胡小明覺得自己的頭已經不可救藥地昏沉下去,整個人正在無法挽回地往一個深淵裏墮下去、墮下去……
胡小明突然發覺自己進入了一個長長的黑黑的走廊。兩側是黑色的牆壁,前方遠遠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灰色,一閃一閃地引領著她往前奔去。那是走廊遠遠的盡頭,她想,隻要不停地走下去,就會到達有門的地方。
她走啊走啊,眼前的灰白色還是那麼大,還是那麼遠,好像永遠都走不到頭一樣。
胡小明覺得累極了,她的兩條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對邁步的動作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可是兩側的黑色牆壁還在不停地邊搖晃邊往後退去、退去。
她的手想扶住牆壁歇一會兒,可是卻觸到了一些涼涼的怪東西。
胡小明湊上去一看,噢,是一排排的大玻璃瓶子,在黑暗中閃著曖昧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