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伊拉克陷阱(2 / 3)

國家機構正在實現伊斯蘭化,所有什葉派政黨都帶有宗教色彩,在巴格達政府和議會中占據著主導地位。伊拉克曾經是個非宗教國家。我絕不是在袒護犯下許多錯誤和罪行的薩達姆·侯賽因政權,但是,沒有人可以控告他在該國建立了宗教秩序。美國占領下的伊拉克走向了伊斯蘭模式管控國家之路。伊斯蘭教是世界性宗教之一,地球上相當多的居民信奉它,而它也為世界文明作出了巨大貢獻。不過,在現代條件下,當國家建立在宗教基礎上時,不管是伊斯蘭教,或是基督教,亦或猶太教,政權的所有機構都要遵循宗教教義,這當然不是在向民主方向邁進。

與此同時,伊拉克在美國軍事占領之前是一個相當完整的國家。長時間以來,那裏一直存在著庫爾德問題。北部的庫爾德人要求自治,後來他們得到了自治權,但是戰爭卻依然繼續,因為在自治權落實過程中還有一些具體條件不能令人滿意。不過,當時的庫爾德人並沒有把脫離伊拉克作為自己鬥爭的目的。美國占領伊拉克後,這個國家實際上瀕臨分裂的邊緣。什葉派和遜尼派相互襲擊對方的清真寺,這是因為雙方的衝突基於宗教分歧。事實上,過去什葉派也發動過起義,不過那是反對政府的起義,而今天則不同,兩派的衝突帶有宗教色彩,這就造成了原則上完全不同的局麵。

什葉派想在南部地區獲得自治,這不僅會對伊拉克產生極為負麵的影響,而且還會削弱鄰國伊朗國內追求伊朗社會民主化的那部分力量。

庫爾德問題在伊拉克發展過程中成了新的重點。美國軍隊進入伊拉克時,庫爾德人支持了美國,但是在政治上他們與美國的觀點迥異。也許,這裏最主要的原因是,伊拉克北部地區的分離主義情緒日益高漲。如果組建庫爾德國家,不管這是否公正,都會導致更改版圖。土耳其人已經聲明,那樣的話,他們將派軍隊進駐伊拉克北部地區。但是,即使庫爾德人對自治感到滿意,他們也會要求把盛產石油的基爾庫克地區納入自己的自治範圍下。而這又與伊拉克居民中的阿拉伯人發生了衝突。

美國在謀劃針對伊拉克的軍事行動中,初衷顯然是,認為伊拉克人民將像迎接勝利者那樣迎接美國占領軍,可實際上,這種“迎接”演變成了穩定的持續不斷的武裝抵抗。看來,伊拉克人民把外國軍隊的占領視如巴格達前政權,認為這是一件大大的壞事;美國人則以為,隨著薩達姆·侯賽因的被捕,伊拉克民眾的反抗會減弱,可此願景並沒有實現。還有一個例證,就是伊拉克國內反對美國占領軍的主要力量不是倒台政權的擁護者,而是廣大的各階層民眾,對他們來說,外國占領是不可接受的。

所有這些結果的出現,都是因為美國在伊拉克采取的冒險行動。事實上,就在美國采取軍事行動前三個月,我有機會與賴斯進行了一次會談,當時她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我對她說:“如果美國進攻伊拉克,那麼你們就會犯一個曆史性錯誤。”賴斯回答說:“請不必擔心。首先,政治決議還沒有通過;其次,如果我們實施軍事打擊,那說明一切細節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哪來的深思熟慮?當美國人進入伊拉克時,他們實際上是把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希特勒政權倒台後所使用過的西德模式照搬到了這個國家。眾所周知,西德禁止納粹黨存在,這絕對正確。而在伊拉克,擁有200萬黨員的阿拉伯複興社會黨被宣布為非法。這可是伊拉克絕無僅有的一個政黨,其中包含什葉派、遜尼派、阿拉伯人和庫爾德人。該黨80%—90%的黨員聚集在黨的麾下,並非因為思想觀念一致,而是因為仕途升遷的動機使然。從該黨分離出來的緊湊型小組是由一些準備與自己的過去作出政治切割的人組成,他們本可以成為國內實施穩定措施的力量,然而這一步驟未能出現。伊拉克的軍隊和警察被立即解散,而接下來又開始聚攏他們,不過這是在錯失良機的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的補救措施。

政治與軍事僵局

總體看來,白宮原以為伊拉克戰後重建不會遇到特別的困難。起初,它把希望寄托在薩達姆執政時期逃離祖國的那些政治僑民,指望他們能領導國家機器確保局勢穩定。這些政治僑民都陸續歸國了,然而,他們聚集到一起後多半事件都相互爭鬥,而在領導國家方麵所起的作用卻微乎其微,因為在群眾中得不到支持。

當美國終於醒悟到,歸國僑民“未能起到決定性作用”,反對美國占領力量的鬥爭又圍繞“遜尼派三角”展開,此時,它把希望又寄托在了借助伊拉克什葉派來抵消遜尼派反抗方麵。薩達姆執政期間,構成伊拉克居民大多數的什葉派確實受到了不平等對待,所以推翻薩達姆政權的人指望什葉派能支持自己。但是,情況並非如此簡單。什葉派民眾對外國占領毫不妥協的情緒不斷增長,這表現為以薩德爾為首的什葉派在費盧傑和納賽爾舉行了武裝起義。

經過艱難談判曆程,伊拉克臨時憲法終於獲得通過,議會選舉終於結束,接下來又成立了政府——先是臨時政府後來是正式政府,政權結構的框架已經明顯建立起來。然而,這個政權結構是建立在不穩定基礎之上,因為,實際上占居民總數20%的遜尼派(這裏還不算庫爾德人中的遜尼派人數)遠離了現政權。在國家聯邦製結構中,大多生活在伊拉克中部地區的遜尼派將喪失國家的石油資源,因為石油主要產地都分布在伊拉克南部和北部地區。

與此同時,甚至連美國極權威人士都不讚成伊拉克實行聯邦製,而主張建立邦聯,同意拆分伊拉克。美國現任副總統早在其擔任參議員時就堅決主張在伊拉克組建邦聯製國家,即什葉派國家、遜尼派國家和庫爾德國家都由巴格達的中央政府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