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雲衍,恐怕會是一生的歉疚。
事事難以圓滿,難以麵麵俱到。
一條短消息出現在手機裏,他查看後躊躇了一下,下樓去取車。
門房的章叔原本想叫住他,不料他卻跑得飛快。
紅燈區一家算不上檔次的小酒吧裏,早有一個穿西裝卻不打領帶的男人等在吧台。
等他入座後,一杯琳琅通透的芝華士由男人遞送到他麵前。男人抽著煙,雲霧繚繞中扯嘴冷笑:“怎麼,後院起火啦?”
“問你借個滅火器,你借不借?”
男人皺眉頭:“這我怎麼借你啊!”
段硯行與裴邵賢一同並肩坐在吧台前,也不管周圍是否有人能認出他們來,瀟灑不羈地喝著酒,裴邵賢抽煙,他給他點煙,與從前剛好主次顛倒。
“你收了衍衍吧。”
裴邵賢剛吸了一口,差點嗆著:“開玩笑,這又不是買賣。”
段硯行冷笑,端起又一杯酒,灌下肚。
裴邵賢拉長臉色:“喂喂,喝混酒很容易醉啊!”
“醉了有你負責把我送回去。”
“你不怕我吃豆腐?”
“你不敢。”段硯行餘光邪邪地瞧他,“衍衍空手道十段、劍道十段、柔道十段、外加還會武術和拳術。”
裴邵賢打了個咯噔,幹笑:“我還真是不敢。”
閃著冰冷光澤的酒杯放在吧台上時發出脆響聲,讓有些跳脫的氣氛驀然又沉澱下去。
段硯行神色嚴峻地說:“我是有點喜歡衍衍,可是一心不能兩用。”
裴邵賢哭笑不得:“你這表情讓我以為你要去炸碉堡呢。”
真的是炸碉堡,說不定比現在輕鬆?
酒不知味,嘴中竟還餘留下一絲澀澀的苦味。
雖然裴邵賢似乎在竭力緩和氣氛,卻緩和不了他已經沉落到穀底的心情。
低下頭,無奈道:“如果真的像邵仁說的那樣,你說我怎麼能對不起雲觴?”
“你小心又自作多情。”
“我寧願這是我自作多情。”
段硯行咕嚕咕嚕也不知自己喝的什麼,冰涼的酒液潤過喉管,頓時讓他清醒不少,卻又馬上混沌起來。
裴邵賢忽然悠悠地笑說:“要不這樣吧,兩個都別要了,選我如何?我養你。”
段硯行眼神橫過去,隻見他猥瑣地笑著:“上次從你這買下的別墅,裝修裝修就能當新房了嘛。”
段硯行嘿嘿一笑:“你也想和二哥淪為一類?”
裴邵賢立馬臉色森黑:“那算了。”
一夜買醉。
第二天,段硯行在冷僷欣和穆染的陪同下直飛悉尼。
裴邵賢找他,是告訴他夏蓮答應考慮讓他做品牌代言人,匪夷所思的是,邀請他去悉尼歌劇院看一場歌劇的首演禮。
那時關於所羅門王的歌劇,以叢林部分的舞劇尤為出彩,最後以聖殿為背景的戰鬥場麵,光影效果歎為觀止。
段硯行以為夏蓮讓他看歌劇,必定有其用意,然而無論是在觀賞中還是事後都對此沒有特別注腳。
過了幾天,他留下冷僷欣和穆染跟夏蓮談妥合同事宜,自己則先行飛回Z市。
白金館的大花園裏停了輛頗為惹眼且陌生的黑色勞斯萊斯,車牌號碼是外地的,數字絕非普通人能拍到。
進入大樓中,門房接待處有兩個一身黑西裝的男子坐在沙發上,低頭冷目,對來人隻是幾不可查地瞟一眼,看似無意,卻十足是監視。
段硯行滿腹心意上了五樓,樓道裏也有兩個差不多的黑西裝男子站著抽煙聊天,當他經過時,話題自然也停了。
一刹那,段硯行幾乎懷疑這些都是葉慎榮的人,等快到自家門口時,503室的房門忽然開了。
林雲衍扶著門把手,在身後一名中山裝的年輕男子護擁下,落落大方站著,衝他淺淺一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那個溫潤中和,雲淡風清的知心人驀然又在眼前了。
段硯行被請到客廳裏,圍著茶幾,林雲衍給他泡了一壺君山銀針。
兩人相鄰而坐,氣氛融洽,仿佛此前酒醉的試探不曾發生過。
喝著香氣淡雅的茶,約莫等了片刻後,聽林雲衍說:“我經過這幾天的考慮,和Yuki談過以後,決定還是放棄在演藝圈繼續發展。”
段硯行不小心被茶杯杯口溢出的熱氣燙了手,險些打翻。
早前看到那些保鏢的陣勢,他就料到林雲衍這裏一定出了變故,現在聽他若無其事地說出來,心理雖有準備,卻還是不由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