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雲觴眺望遠方,臉上泛著霓虹照映過來的淡淡浮光,目光極其的深而遠,仿佛要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天邊,“拍了那麼多戲,當了那麼多年導演,我卻不知道我到底想做到什麼程度。”
順著漸漸消失在空氣裏的尾音,段硯行又喝了口熱茶:“雲衍說我能給你答案。”
“又是他,你念叨他的名字好像比叫我的次數還多……”雲觴陷入沉默,餘光不著痕跡地偷偷瞥了段硯行一眼,麵無表情,連著眼神也漸漸暗淡地溶入了夜色裏,深得看不清。
同樣也在偷偷瞄著雲觴的段硯行本想以一聲輕笑緩和氣氛,卻是越笑越生澀:“你要的是重生以前的我,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人。可是現在的我,心裏多了一個雲衍。我沒有辦法完全否認。”
雲觴的表情一層層冷下去,眉宇紋絲不動,靜靜看著在夜晚顯得格外莊重肅穆的索菲亞教堂。
良久,好像誰都忘了要說話,冷場中雲觴打破沉默:“我消失的那一年裏,給你寫過一封信。”
段硯行一下愣神,回想起那封莫名遺失的信,哭笑不得。
雲觴從側麵投過來的目光有些冷淡:“我給你寫過很多信,不過隻有那一封寄出去了。”
他輕輕一笑,勝似在哭,平靜的眼裏竟泛出一股涼意,映著段硯行陰柔的麵貌:“信裏有一枚戒指,還有我當時所在的地址。”
段硯行還沒有開口,雲觴再補了一句:“我以為你會明白。”
段硯行依舊是沒有機會開口,雲觴再搶斷話頭:“葉慎榮向我求婚,這麼多年他第一次跪下來求我,而不是逼我。我答應他,拍完這部戲就跟他結婚。”
嘴巴張張合合,話語上上下下卡在嘴邊,等雲觴講完了,不出聲了,段硯行卻不知自己要講什麼。
最後,反而變成了一聲尷尬的冷笑:“我以為我重生,是要來回報你堅持了十年的感情,原來不是嗎?”
手指不曾用任何一份力氣,隻是輕輕地擦過雲觴的臉頰,劃過那道曾刻畫在心底的明朗弧線,可現在卻有些模糊不清。
“原來,”段硯行側過了身,注視雲觴,嘴角是如同夜色一般曖昧不清的笑容,“是為了讓你斷了對我的感情,畢竟那麼多年陪在你身邊的不是我,你這樣做,情有可原。”
“我的確接受不了,你明明喜歡他。”雲觴的聲音忽然冷硬起來,尖銳到尖刻的地步。
段硯行平靜地看著他,輕笑一聲:“我不否認,我喜歡他。”
“嗬嗬,”雲觴冷笑,“喜歡他,為什麼不跟他在一起?他跟你性子合得來,我想你是會喜歡的。”
好像連注視也是一種勞累的事,收回目光,連著一聲長歎,段硯行的視線慢慢的黑沉下來:“我看,我還是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好,你們啊,一個比一個讓人捉摸不透……”
原本,他是想對雲觴說,其實他心裏是喜歡林雲衍的,不管是不是因為重生之後人事變換身份轉變的緣故,他情不自禁被那樣一個恬靜而清淡,清心寡欲,溫順貼心的人吸引。
誌趣相投,本就是難求難舍。
可是之所以狠心拒絕林雲衍,是因為他更愛雲觴。
多年風雨滄桑,慢慢才熬成了這樣一碗苦情的湯藥,喝下去溶到血液裏,滲入骨髓裏。
如果林雲衍之於他,是心頭上的喜愛;雲觴之於他,是他的血,他的骨髓。
這種答案或許雲觴不會接受,隻是曾經獨一無二的愛已回不來,他想人這一生平平淡淡,能有個人讓自己掛念,相互扶持到老便好,假如雲觴不願意,他無可奈何。
戲裏總有那些纏綿悱惻,蕩氣回腸的愛情,可是那種戲太過於折磨人的靈魂。
其實他自己想要的,不過是一年望到頭的平淡日子,就好像那時候,他、裴邵賢、還有林雲衍圍著一張小桌子席地而坐,喝啤酒吃燒鴨,天南地北說些以後誰也不會記得的話。
沒有那些又苦又澀的情,沒有那些又深又亂的糾葛,瀟瀟灑灑,醉倒人事兩忘。
他也可以依舊裝作不知道,那一晚重病在床,林雲衍狠狠咬了他一口,睡意全消,卻硬著頭皮一夜躺著不動到天亮。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的,林雲衍在他身邊坐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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