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玫被太陽光刺醒的時候，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不過六點半，再看看病床上躺的人，還是沒什麼要醒來的趨勢。
低聲罵了兩句，抓了抓身上披著的外套，盡量安靜地起身。
這自然不是為了怕吵醒病床上的人，要是能吵醒她，蘇玫簡直可以在醫院裏放個十幾個小時的炮仗，怎麼鬧騰怎麼來。
林懿到現在就沒醒來過。
蘇玫拿著外套，披到身邊坐著補眠的淩雲誌身上。
淩雲誌睡得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道：“早上了？”
蘇玫點點頭。
“哎，醒了嗎？”
蘇玫歎氣搖頭，去樓道裏的洗手間洗漱了一番。
淩雲誌等她出來，也去洗了把冷水臉，習慣性地摸自己包裏的煙，卻又立刻醒起是在醫院，於是又收回了手。
蘇玫道：“你累的話回去休息吧，剛忙完生意就往這跑，反正小懿也還沒醒——”
說到這，蘇玫的眼眶都紅了。
林懿回家一趟，才兩天而已，她就接到電話，劈頭就是兩個噩耗。
她們的媽車禍去世，林懿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昏了這麼幾天現在還沒醒。
醫生說是精神上的問題，蘇玫衝著醫生吼：“去你媽的，老娘不管那麼多，我要我妹妹好好的！”
其實她自個也差點倒了下去。
加護病房裏躺著，手臂上插了無數根管子。
蘇玫看著玻璃另一邊的林懿，胸前有起伏，就是不醒，又傷心又急。
媽的喪事簡單操辦過了，沒花多長時間，畢竟她生前就是個對什麼都似乎不在意的人，蘇玫哭得昏過去兩回。
再怎麼不好，再怎麼吵架，那也是她親媽。
十個月的房錢，那就是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恩典。
蘇玫瞪著林懿看了半天，突然驚叫：“淩雲淩雲，我看見小懿的手動了，眼皮也動了，我去叫醫生——”
正好護士來了，蘇玫吼道：“開門，我妹妹醒了！”嚇得那年輕護士一個手抖，差點把手上的藥水瓶子打翻。
“開門！”蘇玫嘶吼，若不隻淩雲誌拉著她，肯定都已經衝過去搶鑰匙了。
那護士抖索著把門打開，蘇玫掙脫，道：“叫醫生——”衝那護士吼：“進去給我妹妹換藥啊，你杵這幹嘛啊？”
那小護士憤憤地瞪了他們一眼。
淩雲誌急忙道：“對不起，她是急了——”
蘇玫急匆匆往醫生那跑，淩雲誌真想把她拉回來說“我去找醫生你去看看林懿”，但蘇玫顯然是亢奮過度了，整個跟一瘋狗似的。
反正林懿要緊，先把醫生叫過來也好。
那護士還攔著他：“先生你不能進去。”
淩雲誌很認真：“那裏麵是我妹，你不讓我進去，我有的是辦法進去。”
說完就把那小護士一把推開，衝進病房。
蘇玫帶著醫生過來的時候，林懿真的醒了，一臉蒼白，虛弱得不行的樣子，見她衝過來，叫了一聲“姐”。
聲音就跟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樣難聽。
真想衝上去抽她兩耳光，但蘇玫忍住了，隻是吼了她一句：“閉嘴。”
醫生扶著眼睛道：“小姐，醫院裏請勿喧嘩，請你跟這位先生先出去，我要幫病人做檢查。”
雖然著急，蘇玫跟淩雲誌還是退了出去。
蘇玫抓著淩雲誌的領子哭，淩雲誌把她安撫好，道：“我先出去打個電話，急事。”
蘇玫點點頭道：“你順便讓林子涵過來，還有黨傑，昨天他有事，說了今天要過來的。”然後就讓他到外麵去打電話。
醫生檢查了半天，出來說：“病人還很虛弱，等會我們會幫她做全身檢查，如果沒什麼事，過幾天就可以轉普通病房。”
蘇玫的眼淚忍不住了：“這是不是說我妹沒事了？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醫生本來想說最好不要，但是看她哭成那樣，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那你快點出來。”
蘇玫道了聲謝。
林懿的手背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輸液給輸得，蘇玫看得又是想哭。
“姐。”林懿叫她。
“嗯？”
林懿遲疑了很久，最後問：“我怎麼在這？”
蘇玫大駭。
“你不記得了？”
這什麼破狗血故事啊，又不是大晚上看肥皂劇，蘇玫連哭都忘了，又衝了出去找醫生：“醫生，我妹妹她腦子出問題了。”
聲音大得醫生都想罵她“我看是你腦子才出問題了”，但秉持著良好的修養，他還是問：“怎麼回事？”
“我妹，我妹她都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醫院！”蘇玫急得不行，抓著醫生使勁搖：“媽的，這什麼跟什麼啊，她又沒摔著腦子，不就暈了幾天麼？怎麼會失憶？”
醫生憤怒，這什麼女人啊，力氣這麼大，晃得他眼鏡都快掉下來了：“小姐，你先放手，我盡快給她做全麵檢查。”
蘇玫瞪了他一眼，退開一步讓醫生走開。
林懿做了全麵的身體檢查，醫生拿著那些X光片之類的東西看了半天，又拿著個手電筒翻開她眼皮看了半天。
感覺到幾道怨念的視線，醫生咳了幾聲，例行公事般的問了幾個常識問題，這下連病人都以白眼看她：“醫生，我沒瘋。”
“我沒說你瘋，不過你現在最好認為認認這些人。”醫生對她道。
林懿斜著眼道：“我姐，淩雲哥。”
“那你是為了什麼住院？”
林懿想了半天：“我不知道。”
“靠——”蘇玫跟淩雲誌齊齊出聲。
把林懿送回病房，蘇玫跟淩雲誌又去找醫生。
“我覺得病人可能是由於受了極大的精神刺激……”之後一堆醫學術語，蘇玫跟淩雲誌都有聽沒懂。
蘇玫想，還需要你來說？電視劇裏都是這麼演的，你這不是廢話跟廢話嗎？
“醫生，你幹脆就直接說吧，她到底能不能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