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終章 解體隱藏(上)(3 / 3)

“老板來了,老板來了。”

馮子飛的突然駕到使得搬運工們一片慌亂。

“這批托運的貨物很重要,啊,很重要。”馮子飛裹緊了身上的黑風衣,咳嗽兩聲說道,“這些保險箱本身使用最新材料製成的,造價很貴。”他的手掃過數以千計的保險箱——這些保險箱類琥珀色,但不透明,一隻隻都沉甸甸的——然後,搓著手繼續說道,“但裝在保險箱裏的東西更貴重,是研究院新研究出來的‘Q物質’,高科技的玩意兒。”他威嚴的目光挨個在那些老實相的搬運工臉上停了幾秒,才說,“平時你們偷點掖點也就算了,這次,這次哪個敢偷藏,我一查出立刻開除!”

搬運工們都愣在那裏,他們的老板看起來有些認真過頭了。

“我就坐在這兒,看你們一箱箱地把這些貨搬上車。”他拿著手套的右手對著一旁的“七星”號列車,突有溫柔起來似的,“你,還有你,你,都把手套戴起來。”

那幾個被他點到的搬運工自然是不敢違命,順從地戴上了手套。

馮子飛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些保險箱滑溜溜的,在這嚴冬臘月裏刺骨的涼。一個搬運工腳一崴,手裏的箱子掉在了地上。

馮子飛見狀,連忙驚慌失措地衝過去——所幸,還好不是“那幾箱”。他忍不住對那個搬運工破口大罵起來……

“七星”號特快列車從哈爾濱出發,終點站為“春城”昆明。

現在,它停在始發站的軌道上,等待“亨達”貨運公司的搬運工們把貨物運進“特別車廂”。

說起這個“特別車廂”,就不得不提到“山尊科學研究所”。

“山尊科學研究所”是國內聞名的科研機構,主要的研究項目是“字母物質”,其最新成果為“Q物質”。

為了運送這些“Q物質”到昆明分部,哈爾濱總部可謂動足了腦筋。首先是研究出了“琥珀光”這種材料,其特點就是堅固無比又輕巧便捷,用這種材料做成了放置“Q物質”的保險箱。隨後,又與鐵道部商量,在新造的“七星”號列車裏增加了一個“特別車廂”,該車廂充滿了高科技產品,可謂奢華的配置。

車廂由“琥珀光”板材建造,“琥珀光”的又一大特性是——可以保持車廂內外的溫度一致。在車廂底部鋪有特殊的“紙”,這種紙不僅不吸水,還可以把火車顛簸對“Q物質”的損傷降到最低。底部另有一個小洞,拳頭大小,洞內鑲了一個渦輪狀的東西,據說是為了排風通氣。

現在,這造價不菲的“特別車廂”裏,慢慢被搬進了許多造價不菲的保險箱,在馮子飛的親自指揮下拍成了一個方陣。

“這個,放這裏。那個,對,就是你手上那個,放那裏。”馮子飛顯得異常緊張,安排著每一個箱子的位置。

他擔憂而警惕,生怕一旦敗露,身敗名裂——所以剛才那個搬運工的失手使他大為惱火。

程韻當然不知道馮子飛內心的想法,她倚在窗邊,馮子飛氣急敗壞訓斥搬運工的場麵她盡收眼底。

“切~”她冷哼一聲,帶著鄙夷的意味。

林楓疑惑於她這無來由的一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在欣賞你們男人自以為是的嘴臉。”程韻的語氣和外麵的天氣一樣冷。

“你這話說的……算了,算了,這種話題不說了。對了,昨天的冰雕展怎麼樣?”林楓想轉移一個話題。

程韻仿佛是看穿了林楓的心思,古怪地一笑,道:“很不錯——你是想聽這個回答吧。”

林楓先是一愣,轉而摟住她說:“看來你不太喜歡呢,沒事,北國的冰雕不對你胃口,那就把驚喜留到南國的花海吧。”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票來,在程韻眼前晃了晃,“我托人買的昆明花展的門票。”他湊近她的耳邊,柔聲道,“到時候有個禮物送你。”

程韻稍稍挑了挑眉。林楓朝她神秘的笑笑,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

她微笑了一下,聲音依舊如同平靜的湖:“是嗎,看來我得期待一下了。”

途經14站,曆時兩天18個小時,“七星”號列車終於到達了昆明站。

馮子飛率領著十來個搬運工已經等在了站台上。這些搬運工都是“亨達”昆明分部的,許多都從沒有見過總經理。他們都很奇怪——馮老板這次怎麼竟包專機來到了昆明。

雖然說托運的貨物十分貴重,但因為“特別車廂”的車門使用的是特製的數碼鎖,所以應該來說是十分安全的。

這種數碼鎖隻有唯一的一把鑰匙,才用納米技術和紅外線識別技術。除去“山尊”研究所定製的那一把外,世界上並不存在第二把鑰匙——當然,也無法複製。

馮子飛在哈爾濱站的眾目睽睽之下,用鑰匙鎖上了“特別車廂”的車門。

現在,同樣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打開了車門。

令人恐懼的情景出現了——車廂裏多出了一具屍體——被肢解的女屍!

林楓剛走下火車,就發現站台上亂作了一團。人們紛紛湧向“特別車廂”,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太可怕了”、“真嚇人”之類的話不絕於耳。

程韻指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牆說道:“看起來又發生了你喜歡的事。”

林楓出乎她意料地拉起她的手:“發生什麼事都與我無關!現在……離開花展開始還有20分鍾,當務之急是趕去花展館。”

“哦?!”程韻倒真有些吃驚了——她本以為林楓會尷尬一笑,然後急衝衝地擠進入群。

“快點啦,攔輛計程車,很快就到的。”林楓看起來真的不打算管這起案子了,背對人群走去。

程韻微微笑了一下,急走了幾步,勾住了他的臂彎。

負責“七星號女屍案”的劉峰蹲在那具被肢解的女屍旁,十分費解。

屍塊沿著保險箱方陣的一邊呈“一”字型排開。他翻查了一下屍塊的腐爛狀況,根據多年的辦案經驗,這具女屍的死亡時間,至少在20小時之前。

車廂底部的渦輪處有點異常,似乎是流淌過某種淡黃或是淺橙的液體。

他跳下車廂,站在站台上仔細地端詳車門上的那個數碼鎖,並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鎖旁的液晶屏裏,可以查詢該鎖何時使用過——就兩次:一次是在差不多18.5個小時之前,那是在哈爾濱站裝貨完畢後鎖門的時間。另一次是在半小時前,那是在昆明站解鎖的時間。

“頭兒”一個年輕的警員走過來,遞給他一疊厚厚的文件,“這是現場照片和多方證詞。”

劉峰點起一支煙,邊抽邊看,基本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哈爾濱方麵聯係上了嗎?”

“哦,那邊的同誌已經詢問了哈爾濱站的那些搬運工,他們都說保險箱搬進車廂之前,車廂裏空空如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屍塊。”

“那麼,他們知不知道保險箱裏裝得是什麼?”劉峰隻是稍稍抽了幾口,就把煙扔在了地上。

“嗯……不知道。因為保險箱的鑰匙隻有研究所的人才有。”

“哦……”劉峰嘴上隨便這麼答應了一聲,心裏正在分析推理——屍體既然在昆明站出現在了特別車廂裏,那麼,肯定是有人在之前的某一站把它們放進去了。關鍵是——何時放進去的。

在他的腦海裏勾勒出了一根時間軸。

根據那些搬運工的證詞,屍塊不可能是在搬貨之前就存在在車廂裏的。

而當列車駛出哈爾濱站一直到到達昆明站,特別車廂都處於一個密室狀態——因為車門上的鎖顯示了車門隻使用過兩次。難道有辦法在中途把屍塊塞進這樣一個密室之中?顯然是不可能的。

最值得懷疑的情況是——屍塊是被裝在保險箱裏,利用搬運工搬進車廂的。然後,在途中,利用某種方法,把屍塊在從保險箱裏拿出來。

但這樣一來,問題依然存在。特別車廂和其他車廂根本不相通,要是不解開數碼鎖,根本無法進入車廂。退一步講,即使進入了車廂,該如何打開保險箱呢?研究所方麵並沒有鑰匙被挪用或盜竊的報告。而剛才他自己檢查了所有的保險箱,全部鎖得好好的。

照此說來,似乎唯一的可能性隻剩一種了——就是屍塊是自己“走”出了保險箱。

這當然也是不可能的,他可不相信鬼神之說。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案件的偵查工作也陷入了僵局。

那翠綠的草坪上,幾簇鮮花格外引人注目。那些鮮花爭奇鬥豔,婀娜多姿。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它們組成了兩個字,更準確地說,是一個人的名字——程韻。

林楓坐在麵對這花壇的靠背長條木椅上,程韻依偎在他懷裏。

“唉,這次用了不少錢吧。”程韻的在一場風花雪月的喜悅過後,問出了這麼一個頗為實際的問題。

“嗯。”林楓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解釋這個問題,他正在看今天的報紙。

“還是放不下那起案子?”程韻看著報紙頭版頭條的那個標題——“高科技列車驚現女屍”。

“哦,沒有……”林楓裝作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說了專心陪你旅遊的,不摻和這種暴力血腥的事情。”

“真的?”程韻衝著他笑。

“當然是真的,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林楓說著,俯身想要吻她。

程韻卻伸手止住了,又問了一遍:“真的?”

林楓和她對視了那麼幾秒,然後泄氣地說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對這件案子感興趣了。”他把報紙翻回到頭版,“你看哈,照報道上這麼說來,出現屍體的那節特別車廂從哈爾濱一直到昆明一直處在密室狀態。不過,並不是絕對密室。”他手指著報紙說道,“看這裏——‘車廂底部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小洞,裏麵鑲有排風渦輪’。”

“那又如何,屍塊又不可能從這個小洞裏塞進去。”程韻心裏暗想:果然是一提案件就來勁了。

“嗯,的確不能,不過這個小洞未必沒有別的用處——你看這‘渦輪上發現了摻有顏料的水留過的痕跡’。”林楓深思狀,“為什麼會有這種痕跡呢?是利用某種化學原料嗎……”

“我去買冰淇淋,你吃不吃?”程韻從拎包裏拿出錢包,問道。

“嗯……嗯?你剛才說什麼?”林楓似是有些愣神。

“我問你——冰、淇、淋、吃、不、吃!”

“小韻!”林楓興奮地喚道。

程韻被嚇了一跳:“嗯?”

林楓抓起她的手:“走,我們去附近的警察局。”他看著程韻疑惑的雙眸,“嗬,我大概知道為什麼屍塊會出現在車廂裏了。”

劉峰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接待室,拉住一名警員問道:“你們說的那個年輕人在哪裏?”

他的視線隨之警員的手指移動到了林楓身上。

林楓正和程韻在說悄悄話,神色頗為輕佻。

劉峰皺著眉道:“他?!”

警員很確定地點了三下頭,仿佛在說“就、是、他。”然後離開了房間。

劉峰不太情願地朝林楓走過去,帶著略顯做作的微笑。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裏,看看林楓,又抽出一支來,遞過去,林楓擺了擺手,程韻倒接了過去。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叫人看不懂。劉峰暗想。

“嗯……你是負責‘七星’號女屍案的警察?”林楓有點明知故問。

“啊,是我。那你就是那位自稱破案了的旅客咯。”劉峰雖然這麼說,但始終不太相信。

“差不多吧。破案什麼的我不敢興趣,那是你們的工作,我可不想越俎代庖。”

看著林楓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劉峰有些火了——他可是個急性子:“那你他媽來幹什麼!”

“喲喲,爆粗口可不是好習慣喏。”程韻吐出一口煙,冷冷地說道。

“看來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林楓覺得對方誤會了,解釋道,“我隻是來說一下我的推理分析,破案什麼的,還是要靠你們警方。”

“那好”劉峰一屁股陷進沙發裏,“我就來聽聽你的推理分析。”

“哦,在推理之前,我要先謝謝你們警方和敬業的記者。正是通過你們的調查,幫我收集到了所以需要的線索。我才能做一回‘安樂椅’偵探。”

劉峰在煙霧繚繞中,沒好氣地說道:“有話快說,別扯這些沒用的。”

林楓清了清嗓子:“那我來說說我的推理,想必你……呃,你姓什麼?”

“劉!”劉峰壓著火氣大聲吐出一個字來。

“哦,劉警官。我是這麼認為的。

特別車廂在哈爾濱站被鎖上是有許多人可以證實的,也就是說,一直到昆明站,它都處於一個密室狀態。

當然,這麼說並不準確。因為很有可能有人手持鑰匙,在沿途的某一站中打開了車廂,並放入了屍塊。但數碼鎖卻隻使用過兩次,也就是說,密室之說是成立的。

既然如此,屍塊就隻有可能是在車廂變成密室之前放進去的。而那些搬運工的證詞有說‘搬貨之前車廂裏空空如也’。那麼,就隻可能是——屍塊放在保險箱裏,搬進了車廂。

可是這麼一來,情況更加複雜了——本來隻要突破車廂這一重密室就可以了,現在還要突破保險箱這重密室。

有可能嗎?有人能辦到這點嗎?恐怕沒有。

那麼,隻省下一種可能了——屍塊被裝在保險箱裏,然後保險箱被搬進了車廂,車廂被鎖上。然後——在這高速移動的密室中,屍塊自己走出了保險箱。”

劉峰冷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這點我自己也考慮過。”

“哦?那你的結論是?”

“不是廢話嘛!當然是不可能啦!”劉峰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楓露出了一絲挖苦的笑:“哦,那太可惜了,你錯過了破案的機會。”

“什麼?難道你覺得有可能?”劉峰覺得林楓八成是個瘋子,或是誠心跑來警局尋開心的。

“嗯,不錯。我已經解開了這個手法——而且,我有著證實我推理正確的證據。”

“哦,那我倒要洗耳恭聽了。”劉峰又點起一支煙。

程韻也好奇,林楓剛才說得話太過離奇了。

“我說了,特別車廂是個密室——而且,是個高速移動的密室。

請牢記,這點非常的重要。

報道上提到過,車廂是用‘琥珀光’材料製成的,所以可以保持與外界的溫度一致。而列車是從寒冷的哈爾濱出發,到達溫暖如春的昆明。也就是說,車廂裏的溫度一路都在升高。

如果,那些保險箱並非都是用‘琥珀光’製成的,而有幾箱是用摻了顏料的冰板製成的。那麼,在溫度不斷升高的車廂內,它們漸漸融化變成了水。然後,水順著那個鑲有渦輪的小洞流出了車廂。

於是,當在昆明站打開車廂的門時,屍塊就呈現在人們眼前了。”

“所以你說,你有證據。”劉峰想起了渦輪上那些奇怪的痕跡。

“嗯。我想事情的全貌應該是這樣的——凶手在寒冷的北方殺了死者後,為了使警方的調查陷入困境,所以刻意製造了這樣一起‘不可能事件’,想以此逃過法律的製裁。那麼,凶手的範圍也就基本可以確定了。首先,他一定對特別車廂的構造十分熟悉。其次,由於那些特製的保險箱一定要放在方陣的最外圍,排成一排,才不至於露出馬腳,所以,他必須是能指揮搬運工把保險箱放在指定位置的人。最後,由於如此一來保險箱的數量會出現變化,他一定是在搬運公司占據比較高職位的人,才可以彌補這一缺陷。綜合這三點,我覺得報道中提到的‘馮子飛’這個人很有嫌疑。”

劉峰的嘴唇一抖,煙灰散落在地。就在他到這裏之前,助手小王打電話向他彙報了調查的最新進展——死者叫周媚,哈爾濱人,“亨達”貿易公司總經理秘書。公司員工私下裏都在傳她和總經理關係曖mei一事,而擔任總經理職務的正是這個馮子飛!

“怪不得”程韻呢喃了一句,腦海裏浮現出昨天在哈爾濱站見到的情景——馮子飛吩咐搬運工們都要帶上手套——因為冰製保險箱的質感與正常保險箱有所不同。

“至於後麵的審訊工作嘛,就是你們警方的事情了。但願你們的工作開展順利。”林楓說著,朝程韻使了個眼色。

程韻會意,起身,提包。這兩個動作的含義明確無誤——告辭。

劉峰也急忙起身:“呃,剛才我的態度……”

“嗬嗬,沒事,我們來這裏也是有求於你們的。”林楓笑道,“這樣吧,作為交換,你也告訴我一件事——昆明哪家酒店的菜肴味道最好?”

“你這個人可真是晦氣,走到哪裏都能遇上人命案。”程韻坐在“Queen”咖啡館裏,擺弄著咖啡裏的方糖——這裏曾經叫“Lover”咖啡館,隻是如今易主了,“唉,你那次在火車站倒真讓我吃驚不小,我滿以為你會跑去特別車廂的。”

“哦,那個啊。”林楓往後一靠,“與其我在現場胡鬧,還不如靜靜地等待警方和記者把線索展現在我麵前呢——他們是一個團體在工作啊,高效率又專業。我感興趣的隻是推理分析而已——當然,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這個。”

程韻點點頭,掏出一張報紙,攤在林楓麵前。

報紙上赫然寫著——“七星”號女屍案真相浮出水麵。副標題比較像家庭倫理劇的主題——江山還是美人,“亨達”公司總經理的迷失。

“你們男人”程韻的口氣如同在討論某種野生動物,“還真是無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