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特別收錄 解體紅顏(2 / 3)

“什麼案子啊?”陳少琪給王膺泡了杯茶,很殷切地問道。

“死人了。無頭女屍。”

“……死掉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張虹影啊?”

“恩,對——這茶好燙——你怎麼知道啊。死者身上穿著‘紅顏’美容院的衣服,我們去查了一下,得知他們那裏的確失蹤了一個叫張虹影的美容師,我讓他們來認屍她們還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願意來似的,最後店長隻好自己來了,她看了就嚇哭了,說小張那天穿的就這身。說起來張虹影失蹤好象是前天的事了——他們不知道人命關天啊,要是今天屍體不被發現,他們就一直拖著不報案,當這人人間蒸發了?”

“那屍體怎麼會被發現的?”四個人的胃口全部被吊起來了,於是就一齊打斷了王膺的抱怨。

“有個孩子在踢球,不小心把球踢他們院子裏了,好不容易翻牆進去撿完球,那孩子看到院子通往房間的門開著,雖然房間裏沒開燈,但那時天不算黑,他不想再翻牆出去了,就想跟主人打聲招呼從正門出去吧。然後進屋就聞到一股說不出感覺的臭味,他一邊詢問主人在不在,一邊到處看著——孩子的好奇心還是很大的——然後他就看到浴室的門半掩著,露出了女人的腳……”王隊長停下話頭,喝了口茶,看到其他人都屏息聽他講下去呢,他不由得有些得意,“這孩子膽子也真大,他居然推門了,就看到‘一個沒有頭的阿姨躺在那裏,周圍都是血’,那孩子話都說不利索了,哎。”

“那間屋子的主人呢?身份查明了不?”

“查明了,屋主姓孫,是個生意人,現在正在外地談生意呢,我們聯係到他了,他聽說家裏出事了正趕回來呢。他妻子叫李亦瑜,是個全職太太,‘紅顏’的店長說雖然不知道那天的顧客叫什麼——那份錄有姓名的顧客資料單也在被張虹影帶出去了——聽小張是叫她李小姐的,那麼張虹影應該是跟她回家取錢,並遭遇不幸的。”

“那凶手就是這個李亦瑜咯?抓到她了沒?”

“她目前不知所蹤,是不是凶手還很難說,抓回來審一審才知道。明天我去向上麵申請通緝令,估計很快就能到案。”

“那之前幾起案子是不是她做的?”

“很難說啊,聽說她是最近才搬到這裏的,以前的居住地我們還在調查。真是最毒婦人心——小陳我不是說你哪——殺人就完了嘛,還把人頭給取走了。”

“王叔叔,屍體隻是缺少頭部嗎?”一直不說話的季禾開口了。

“我也不清楚,我沒敢好好看那屍體,不過胳膊腿兒的都還在吧。我在你家坐一會兒,等下法醫會把驗屍報告送來。按理說,不該向你們透露這麼多的,但大家是自己人,說說無妨,而且季禾幫我破了不少案子啊,嗬嗬,這次說不定王叔叔又要找你幫忙呢。”

“老王你這是哪裏的話,那幾件案子不過是這小子運氣好,這次的案件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吧,把李亦瑜抓到後應該就真相大白了。”季傑聽到別人誇兒子當然是高興的,但是還是要適當地打壓一下,這樣顯得做父親的更有威信。

大家閑聊的時候陳少琪還給王膺下了一碗炒素麵——本來是想弄碗大排麵的,可是王膺直說看到肉就犯惡心。季禾一直不說話,好象在思考什麼。吃完麵,在王隊長的要求下,全家一起看起了中超聯賽,王膺說:“覺得自己窩囊的時候吧,看看這個,我就覺得特有自信了。”半場結束,王膺的手機響了:“恩,你把兩份報告都送來吧。我在對麵的別墅區,7號,恩,對,就現在過來,其他人先解散了吧。”

5分鍾不到,季禾家的門鈴就響了,“隊長,這是您要的報告,這份是現場報告,這份是法醫報告。法醫說,更詳細的報告要回去做完檢驗才能給你,明天會送過來。”送報告來的警察有張稚嫩的臉,想必王隊長的警察生涯也是從送報告開始的吧。

“恩,行了,你回去吧。”王膺大手一揮。

然後,在大家的殷切注視下王膺開始看報告,現場報告說案發現場有被淩亂翻找的痕跡,具體少了什麼還不清楚,可能要等李亦瑜的老公回來了清點過才知道。驗屍報告裏顯示死者死於2天前,頭部及右手被一並砍去,並不在現場,應該已被凶手帶走,屍體斷口並不整齊,致死原因不明,體表無外傷痕跡,但客廳的地板上有個染血的煙灰缸,指紋被細心擦去,死者可能是被襲擊頭部致死的吧。分屍地點為死者所在浴室,而分屍所用工具就在屍體邊上,為一把砍骨刀,刀柄無指紋,而這把刀與李家廚房所用刀具配套,所以應是李家的刀無疑。

看完報告,大家都很安靜,每個人都在運用自己的灰色腦細胞。王膺看完比賽才心滿意足地回去,還許諾有什麼新消息隨時通知大家。

每當夜幕低垂,有多少案件在這個城市的角落發生?而作為一個普通市民的我們,要怎樣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

第二天下午,王膺的電話如約而至,家裏大人都不在,季禾接的電話。“孫東勤——就是李亦瑜的老公——昨天半夜剛下的飛機,沒敢回家就住的酒店,今天一早就來局裏了,眼睛紅紅地問家裏發生什麼事了他老婆怎麼樣了,看他也是一晚上沒睡好,哎,殺人犯是自己的枕邊人這多可怕。在幾個小警察的陪同下他回了自己的家,他說,他老婆沒帶走什麼就帶走了自己的皮包,可能還拿走了幾件衣服以及帶走一個大行李箱,他們夫妻因為剛搬來,家裏可能還要隨時添置東西,他平時又不常在家,就給李亦瑜留了三萬塊現鈔以備不時之需,現在那錢還剩下兩萬五。別的就沒什麼了,不過他知道死者的身份後就有些驚訝,可能是覺得妻子殺害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很奇怪吧。關於他搬家前的地點離那些郊區倒是不近,但是他家有車嘛,運屍也挺方便的。上頭的通緝令也批準了,下午就貼出去了,估計李亦瑜是插翅難飛了。”

“這案子很奇怪啊。”

“哪裏奇怪了?”

“李亦瑜殺了人在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沒有必要潛逃吧。”

“呃……殺人犯的邏輯很古怪的,可能她厭倦這樣了。在殺了那麼多人以後,她決定開始新生活。”

“這麼說,王叔叔覺得她就是那個連環殺手咯?要開始新生活她幹嗎不多帶點錢和衣物?”

“呃……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我有個模糊的想法。王叔叔,你能不能……”

這天晚上當大家打算用餐的時候,門鈴響了,季禾過去開門,不用猜肯定是王隊長。

“老王你這次來對點了,一起吃飯吧。順便再給我們說說那案子的進展。”季傑這時候絲毫無視自己定下的“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心想知道案情的發展。

“我這次來就是要說這個,你兒子太棒了。”

“這當中又有他什麼事兒啊。”

“我下午給你家打電話,你們都不在啊,我就跟季禾說了,他都告訴你們了吧。當時他和我說覺得有點奇怪,讓我把孫東勤再叫去局裏好好問問,這一問才知道,嘿,你們猜,問出什麼了?”

“什麼啊?難道他看見過他老婆殺人?”

“不是。”

“那是什麼啊,你就別賣關子了。”

“原來孫東勤和張虹影認識!他們是老相好,但是孫東勤的家裏人不喜歡張虹影,嫌她配不上自己兒子,就又給他介紹了一家。這孫東勤倒也孝順,就忍痛和張虹影分手和父母介紹的也就是李亦瑜結婚了。他說他同學都知道他和張虹影的事,可能誰多嘴告訴李亦瑜了吧,然後李亦瑜在美容院遇到了張虹影就把她騙回去了……”

“呃……老王,你這邏輯很奇怪啊。”陳少琪忍不住插嘴了,“照這個說法,李亦瑜倒像是被害人啊,哪有搶了別人男朋友還把人順手殺掉的道理。”

“李亦瑜不是殺人殺上癮了嘛……反正不相幹的人都殺,這個相幹的更不能放過。”他用餘光瞟到那一家三口已經都一臉黑線了。

“王叔叔,你還是安排孫東勤認屍吧,無論被殺的是誰,反正他都應該認識。”

“恩,也是,我心裏其實也挺不塌實的。”

孫東勤認屍的結果多少讓王膺有些失望,他看了一眼死者的腳底就說,這個是我老婆,她腳底有顆痣。這時候孫東勤的表情頗為複雜,那種悲喜交加而又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讓警察局的警察們都暗地裏罵他不是東西,竟然慶幸被殺的那個不是前女友。

於是發出去的通緝令的隻得收回,重新發出的通緝令上的名字已改成了“張虹影”。兩天後,張虹影被發現浮屍於某公園的湖中,岸邊有用旅行箱壓著的遺書。

“:

我不知道抬頭寫誰的名字好,我沒有父母,我甚至懷疑我死後沒有人會為我而悲傷。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都離開我了,從剩下的親人那裏我沒有得到一絲溫暖,惟獨奶奶對我很好,可是我畢業後沒多久,還沒能好好地盡孝道,奶奶也去世了。我的世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勤出現的時候,我感覺世界都亮了。他對我說,小虹,嫁給我吧,我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他不太會說甜言蜜語,唯一的就這一次,那次我告訴他,我懷孕了,可是最後他還是離開了我,同時離開我的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多麼想把孩子生下來,看他慢慢長大,他的,眉眼或許會像他父親,性格也像他。但是我不能這麼自私,在不能給孩子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的時候我不能生下他,因為我——自己深知那些苦痛。孩子離開我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也死掉了。

後來我知道他結婚了,婚禮那天,我偷偷地去看了,婚禮排場很大,新娘笑靨如花地給賓客敬酒,他也笑容滿麵。那天我沒有哭。之前我已經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流光了。此後我開始拚命工作,客人們都很喜歡我,所以日子還過得去。

我開始想念我那個孩子。如果他還在,應該一歲了吧,一歲的孩子會叫爸爸媽媽會走路了嗎?有些人結束了一段感情後隨時可以開始另一段,而我不可以,一輩子的愛就這麼一次,天蠍座女子的愛情就是這般決絕而慘烈。我有時候也會恍惚地以為他還在身邊,他說,小虹,嫁給我吧,我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現在他把本屬於我的幸福給了別人。

那天7點多的時候來了個客人,也是對我的服務比較滿意吧,她說要辦卡,卻又沒帶現金。我去的時候店長提醒我要當心,我知道那個連環殺手的事,但我並不擔心,一個心死了的人,活著就如行屍走肉,什麼時候死怎麼死都無所謂。去了她家,很寬敞很氣派,突然我看到了那樣東西。

是他們的結婚照。

那個新郎的麵孔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了,午夜夢回的時候每每會看見。可能她來店裏做臉的時候沒有化妝吧,我竟沒認出她來。她出來了,給了我一疊錢讓我點,手一晃,我看到了那個鑽戒。

我感到一陣暈眩。

這也是本屬於我的。勤說,我們不要買單粒鑽戒了,買排鑽,像彩虹一樣的,這樣才配你。

我要這個鑽戒。我要戴上他的愛。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而我手上抓著一個水晶煙缸。我蹲下去想取她手上的戒指,卻怎麼也拔不下來。我隻有一個念頭,我要這個戒指,如果有人看到我當時的表情,一定會嚇一跳。

我一身的汗,身上還有血跡,空氣中也飄著血的味道,戒指總算拿到了,我看著身上的衣服,想我不能這麼出去,於是我衝了把澡。然後挑了一套她的衣服穿上,又翻出一個旅行箱,把東西一古腦地都放進去了。我鎖上門,很鎮定地出去。這個新小區保衛還不是很森嚴,所以我出小區門的時候,都沒保安注意到我,真是萬幸。

現在有時間好好端詳這枚戒指了。鑽粒都不大,一排黃鑽一排白鑽一排粉鑽的設計,戴在我的手上是那麼合適。

我突然想到自己沒地方可以去了。原本住的地方是美容院給我們借的房子,我和幾個女孩子一起住。我也不想離開這個城市,雖然它對我無愛,但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習慣這裏虛假的溫情也習慣了這裏的光怪陸離。因為不敢登記身份證,我沒辦法住賓館,隻好在街上走了一夜。

隨後的幾天都是流浪,我不知道她的屍體有沒被發現,我感覺自己像老鼠一樣倉皇流竄,火車站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我明明討厭人群,卻又不得不借人群來藏匿自己。昨天我從火車站來到了這裏。那樣東西時刻在提醒我所犯下的罪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