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先前打算回北京的,一個是看你,另外好幾年沒回國了,想回老家看看。又一直猶豫不定。還有就是要打工攢足夠的錢,我現在一邊讀書,一邊在這邊一家建築設計所工作,主要麵向的客戶也都是國內的單位。”
“前任男朋友最近和我聯係,說他不喜歡現在的準老婆,還是喜歡我。還說他最近想回德國找我,我已經答應他了。倘若他回德國找我,就和他在一起。”悠悠講這些的時候,我一手按著太陽穴緊緊壓住,一手握著手機,一言不發聽著。“可有什麼話要說?”悠悠講完問。
“等我想想再答複可好?”
悠悠掛了電話。
我去客廳拉開冰箱找吃的東西,打了半天麻將,肚子空得難受。好久沒去超市采購,冰箱幾乎已經空了。找到一顆土豆,拿到廚房,慢慢用菜刀切成薄薄的土豆片。切得很慢,我要好好想想悠悠說的話。想想我和悠悠的感情。炸土豆片是金黃色的,又焦又脆。吃完肚子暖烘烘的。
回到臥室,我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給悠悠寫信:抱歉,現在才回信。剛才你說的話我很認真地想了,一字一句地想過了。如果有害你難過的話,我先道歉,原來我想的不是這樣的。不過我也沒你想的那麼無聊,譬如我隻是想把你當作曖昧對象——那是沒有的。要我說清楚我和你的關係的話,我也很難說清楚那種感覺。蘇小妹是我的很長一段曆史,也傷我很深,甚至我的整個愛情觀都坍塌了,到現在心裏都有一個黑洞,填不滿,趕不走,沒有陽光,想起來就隱隱刺痛。我記得我以前有給你說過,我正在和心裏的痛賽跑,自己出去玩,找朋友相聚,一個人去看電影,一個人去看海等等,都像是拋出一些障礙物,指望把心裏的痛擋在後麵。大意如此,原話是錢鍾書的《圍城》裏的,他寫的比我完美,我隻是有一個略廓的印象。很多事情,隻是自己經曆時才知道有多真切。當然,悠悠並不是障礙物之一。悠悠是治愈係美少女,溫柔,漂亮,善解人意……謝謝你在這段時間出現,有如天使一般。有你在,無論是朋友也好,或者比朋友跟近一點的關係也罷,對我來說,都是再好也不過的。其實心裏一直覺得你很親近,但要說是戀人的話,我不能騙你,和戀人的那種感覺還是有所不同。一個原因是我們隔了這麼遠,穿過整個地球那麼遙遠,多濃多濃的情感,都會變淡的吧。倘若會有熾熱的話,時間和空間也會讓之變淡的吧。另一個原因是蘇小妹和我的事情,讓我現在已不再相信遠距離的所謂異地戀,更已不再相信愛情本身,我是心理殘缺的人,倒不是故意有拒絕你的關心和好意。如果有天你回中國,探親也好,旅遊也罷,倘若你路過北京的話,我會把你當很好很好的朋友,介紹給我所有的朋友,帶你去北京所有你想玩的地方。可是太長時間自我的話,就會對兩個人的世界倦棄,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的。我有一點精神潔癖,蘇小妹放棄了我,我也就放棄了自己,任自己沉淪到自我的世界裏,不複想醒來。你前男朋友馬上要回到你身邊,我很替你高興。聽你描述的他,曾經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對你也一向很好,我很羨慕你,也祝福你。等到來年開春,北京的楊柳飄絮的時候,你會安靜下來的,我相信。其實現在我想想,以前自己做的事,遇到的人,總恍若舊夢一般,總會一點一點地淡去老去,最後隻依稀成為一幅舊照片,放在心裏的儲存室裏,要好久好久才會想到憑吊。螞蟻。於北京今冬第一場雪後。
信剛發出去,悠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原來她一直在刷新郵箱,竟然刷新了一個小時之久。聽著悠悠糯軟的聲音,我內心困倦又迷惘。不管曖昧對象也好,或是戀人未滿也罷,我發覺自己很需要悠悠。突然後悔剛才發的信,也許悠悠在我心裏的位置,遠遠比我自己以為的要重要得多。
悠悠決定這年四月份回北京,我有點小憧憬。隻是這次電話打得太長,我又不小心睡著了。這次的黑甜夢又沉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