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約是冬季(1)(1 / 3)

詩詩說:“螞蟻你再不來幫我修電腦,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別想見我。”這句話威脅不了我,詩詩一向的口硬心軟,我心裏有數。

詩詩是哈爾濱人,典型的東北人性格,刀子嘴豆腐心。詩詩長得很像韓國明星全智賢,甚至比全智賢還漂亮一些。她穿什麼衣服都顯得雍容華貴,有人曾經說,就是一個麻袋,讓詩詩穿也能穿出氣質來。和她一起逛街的時候,我非常的不習慣,路過的無論男女都會回頭多看幾眼——我知道絕不是看我。偶爾有幾眼是看我的,那種目光也分明是說,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我非常的不喜歡被人當作牛糞。因為這個原因,我很少和詩詩一起逛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個子太高,穿上高跟鞋幾乎和我海拔相同。我常常勸她,說穿高跟鞋對腳非常的有害,會導致畸形,還會導致基因突變月經不調。她卻傻傻地問我,基因是什麼東西,快把我氣死了。

雖然有點笨,不知道基因是什麼,電腦永遠需要我幫她修,但平心而論,詩詩自有她的可愛之處。有一次我發高燒在家,大概是燒糊塗了,詩詩打電話過來,我連話都說得哆哆嗦嗦。她二話不說,放下電話,從西四環開車到東四環,跑到我家給我送藥,照顧我半天。那次我感動得一塌糊塗,自那以後,我就對她好多了,起碼再也不說她是笨蛋。

詩詩常常說,我是她的藍顏知己,也是她在北京最好的朋友。這句話我深信不疑,因為她在北京就我這一個朋友。大約在二十歲的時候,詩詩懷孕,然後她就義無反顧地和她男朋友結婚了,生下了柿子。早早結婚生子的好處是,別人根本看不出來詩詩生過孩子,她看上去還是青春逼人,宛如二八佳人。壞處是,她的交際圈驚人的小,再加上不上班做全職主婦,所以慘到朋友隻有我一個的地步。

詩詩說我是她在北京最好的朋友,我雖然深信不疑,卻一點也不感動。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我因此有義務陪她逛街,約她吃飯,陪她看電影,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我要哄她開心,她心情好的時候我要陪她一起發瘋。這些本來是她老公應盡的義務,因為她老公不肯遷就她,現在全落我頭上了。而我盡了她老公的義務,卻享受不到相應的權益。

這些瘋話我告訴詩詩後,詩詩砰的一聲在我頭上打了個梆子,打得我眼冒金星。她說:“螞蟻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曾經多少懷春少男過去排著隊約姑奶奶,姑奶奶看都不看一眼。現在你一跤跌在了溫柔鄉裏,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約到超級美少女(我插嘴更正說是美少婦,又被打了一梆子)我出來,你該天天燒高香才是,還敢和我討價還價!”我還想說,那些懷春少男排隊約詩詩,已經是老黃曆八輩子以前的事,女人一結婚,就好像美元對人民幣彙率一樣快速貶值。看了一下詩詩的臉色,這句話我又不敢說,怕刺激到她。其實對我來說,和詩詩在一起,哪怕隻是看看她姣好的容顏,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隻要她不穿高跟鞋就好。

現在可以說一下詩詩的老公。他的老公比她大二十歲,長得慈眉善目,從外表看更像是詩詩的父親。他對詩詩非常放心,很大度地允許詩詩有我這麼一個親密異性朋友在。我和她老公也在一起吃過飯,很喜歡她老公身上濃濃的書卷氣息。隻是不知為何,詩詩和她老公的關係非常不好,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每次吵架,她老公就去外地出差,一出差就是十天半個月。而這個時候,詩詩就找我出來散心。

和詩詩大約一個月沒見麵了,說起來還真有一點掛念。

挑了個時間,我去玩具店買了個毛絨玩具,去了詩詩家。玩具是送給柿子的,交到她小手上的時候,她咬著手指頭,楚楚可憐地看著我,不敢拿,轉頭去看旁邊的詩詩。詩詩說:“拿著吧,是叔叔送你的。”柿子這才開心地抱著,去她的房間玩了。

詩詩的老公照例不在家,我徑直幫詩詩修了電腦。天知道她怎麼用的,我以前給她裝過病毒防火牆,竟然不起作用。嫌殺毒太麻煩,我祭出了重裝大法,給她重裝了幹淨的操作係統,重新安裝了病毒防火牆。我說:“詩詩,你真是電腦殺手,啥電腦在你手裏都被你折騰死。”詩詩說:“沒有我這種電腦殺手,你這種電腦高手哪兒有用武之地。”這個馬屁拍得恰到好處,我一下覺得渾身輕飄飄的。馬上在腦海裏把自己按回地麵,心想,警惕!這個是迷魂湯,萬萬喝不得。喝了之後後患無窮,保不準過幾天又要過來修電腦。這樣想了之後,我一板臉,嚴肅地告訴詩詩,少上莫名其妙的小網站,不要打開不明的郵件附件。否則下次還會中著,十個螞蟻也救不了她。詩詩漫不經心地說:“知道啦知道啦,頂多壞了再找你修就是。”

我又好氣又好笑。罷了罷了,誰讓我是修電腦的命呢。

修完電腦後,詩詩留我吃晚飯,我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她說:“螞蟻你天大的麵子,姑奶奶今天親自下廚房動手招待你,要知道我一個月都難得下廚一次。我家保姆做的飯平時自己吃還行,待客就算了,尤其是你這個‘稀客’。”詩詩說“稀客”的時候,故意加重了一下語氣。我有點愧疚,說,“詩詩你別怪我,最近是忙了一些,一直沒時間過來。回頭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