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想起我家螞蟻來,心更是暖得要融化掉。
我在深圳的手機號是137××××××××,我等你的電話。
讀到悠悠的信時,我在秦皇島東山海濱的一家酒店。我記得那天大概是周六。讀罷信,我信步下樓散步。酒店大堂門口服務員穿件紅色上衣,戴了圓頂金邊流蘇帽子。由於帽子做工精致,我便多看了幾眼。他衝我微笑,幫我拉開側門。我向他點頭致謝。
出門後是一條長長的斜坡,我沿著斜坡往下走。一輛公交車在路邊的車牌旁戛然停車,有幾個人走下來。其中一個女孩頭發燙成大波浪卷,白色短袖上衣,黑色褶邊短裙。她穿著大約三寸的高跟鞋,鞋蹬在路麵上發出清脆的呱呱聲,她走起路來有一種輕盈的美。
路邊是一個個緊挨的小商店,我一個個進去觀看。有的賣泳衣,有的賣望遠鏡,還有的賣貝殼之類做成的工藝品。我和店主聊天,詢問他們的生意好壞,但無意買什麼東西。有位賣書和CD的店主,見我心思不在店裏的商品,便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邊,拿出一堆光盤,問我是否要毛片。我婉言謝絕,落荒而逃。
右拐是海濱浴場。門口魷魚燒烤的香氣吸引了我,我掏錢買了一串。我邊吃魷魚串燒,邊往海邊走。陽光沙灘上,到處是歡樂的人們。遠遠的,有摩托艇拖曳了一個降落傘,在附近海上盤旋。降落傘那端飛翔的是個女孩子,發出淒厲的尖叫,隔著幾百米依然清晰可辨。極目遠眺,遠處右邊幾百米,有一截長長的棧橋,一頭紮進海裏。據說是當年秦始皇求仙處。我心念一動,蹲下來,用手指在鬆軟的沙子上劃下一行字:螞蟻是地瓜,悠悠是香芋,永遠在一起。寫完後,我從背包取出相機,拍了字的照片。晚上九點,我給悠悠打了電話。許久未曾聽過的她的聲音,讓我如飲純釀,居然有微醺之意。我們聊了幾個小時,誰都不願放下電話。“我有禮物給你。”我說。“啊,是什麼?”我打開筆記本電腦,連上網線,把白天拍的那幅照片發到她的郵箱。“收郵件。”悠悠看過郵件後,在電話另一端並不說話。我試探著叫她的名字,卻聽到她輕輕的啜泣聲。那之後,我們同時沉默不語,隻聽到海浪拍在沙灘的嘩嘩聲隱隱傳來。沒有海鷗。我突然想到。夜晚沒有海鷗。“我也有禮物給你。”許久後,悠悠說道。“不過,先不告訴你是什麼。”悠悠俏皮地一笑,“明天再告訴你。明天上午十一點,記得去海邊。”我疑惑而好奇。然而隻是笑笑。給悠悠打完電話後,已是深夜。我訂的海景房,房間麵朝大海,有個小陽台。站在陽台上,天上半個月亮掛著,像是被誰咬了一口。月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仿佛連綿到天邊的絲質綢緞。我沿著酒店後門出去,一出來就是海灘。深夜的海灘空無一人。我躺在沙灘上,白日的灼熱已去,尚有餘溫。月光如白銀般傾瀉,我開始在沙灘上緩緩打滾。次日上午,我依言在十一點前來到海邊。悠悠給我打來電話,說她正站在深圳的海邊。
原來她送我的禮物,就是遠隔幾千公裏的海岸,和我隔海觸摸。我租了一輛機動船出海,在附近海麵馳騁。悠悠又打電話過來。“我正在往海裏麵走,穿著衣服就跑下海了。現在海水沒到我的脖子這裏,我用手舉著手機給你打電話。”我嚇了一跳:“你快點給我回去。這樣很危險。”“哼,我才不呢。你伸手摸一下海麵啊,能感覺到麼?我在這裏。”我在船邊伸手到水裏,海水生澀而微溫。我閉目遐想,悠悠體溫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