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心者,莫先乎情”。這也許是每個寫作者都明白的道理。但真要在文章中把這種情感表達得真實動人以至別出心裁,實在不容易,這一要“如佛的真心”,二要“如椽之筆的才氣”,這兩樣東西,隻要修身養性,遍觀宏覽,加上一點稟賦,也非高不可攀的事,然而,如果一旦誤入岐途,一味地孤芳自賞,寫出的東西,我看隻會越發地麵目可憎起來,為文而文,矯情之作,自以為高明,實在是“漂亮”的廢紙一堆。也隻有在小報小刊上你捧我一番,我再捧你一番,好好熱鬧一陣。不客氣地說,連遣詞造句的水平尚且不夠,又何以扛起一方群落之大旗。如還要自比“沈從文”之方家,豈不笑掉諸君大牙!
文章的體裁不同,寫作的技法各異,但也有一些共同的地方,所謂“文本同而末異”,這共同之處,也是最基本的,恐怕在哪裏都不能含糊,一是無管淡妝濃抹,語言需自然真切才好;二是無管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需有創意才好;三是無管寫景議論還是抒情,需超脫平庸才好。總之一點,雖“青菜蘿卜,各有所愛”,文章不可沒有可讀性,失去可讀性,再自稱是錦鏽文章,也隻是抱殘守缺。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鄂西的作家們,之所以未能升堂入室,大鼓大噪一番,是對鄂西的民族性表現不夠。這種觀點是想劃域而論,找到一種“突圍”的捷徑,但這往往是一種誤導。鄂西的土家族、苗族,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漢化了,特別在市場經濟觀念的衝擊下,人們無論從飲食起居上,還是從習俗心理上,那種純化的民族特征早已不明顯了,想在文壇上弄出個鄂西少數民族文學的樣式來,多少有些天真了,一味地想再在作品中重塑一個邊地的鄂西,是注定要有太多的虛構和矯情的。我看,太注重區域特色,反而會限製了作家們寫作的境界,況且不一定文章中有了撒爾嗬,有了吊腳樓,有了西蘭卡普,就有了民族性。時下,許多本地作家,在表現民族性方麵,總想寫得深刻一點,但大多理念有餘、形象不足,衝動有餘、真情不足。作家們的真功夫,還是要真正深入生活,了解和把握普通大眾的心理和生活方式,了解百姓的喜怒哀樂,而不是高高在上地以救世主的身份自居。把自己作為普通大眾中的一員,從而把握時代之脈搏。從一粒砂裏看世界,也許更真切。
深入生活,獲得真實的休驗;修身養性,錘煉自身的功夫。這些也許都是鄂西文學應該努力的方向,但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鄂西的作家們要能耐寂寞,揚正氣,有操守,不為五鬥米折腰。
2000/4/25於恩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