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海嶺阿哥要我把你們一起約見到這裏來的,為什麼事嘛,海嶺阿哥啊,還是你自己來講吧。”阿金在拿起水壺給三位添加茶水時,就這般提示道。
阿金的話提醒了江海嶺,即從思考中回到了眼前,便推了推眼鏡,連忙接口說,“噢,是這樣的,何霽蓮曾約我見過麵,是為了希望我能幫助她三件事,當時我是答應了她的。其中一件,是要幫她甄別出哪一幅<月光下的並蒂蓮>才是真的。阿葦,你拿去的那幅畫,今天帶來了?”江海嶺問時,即將視線投向對麵的,目光,總在朝小吧台裏做事的嬌嬌身上掃來掃去的巫沼葦。
“喔,是的。帶來了,帶來了。”聽在叫自己,且在發問,巫沼葦立即收回遊蕩不定的目光,轉而看著江海嶺,邊答邊把一隻大的黑色帆布包舉了舉。
“沙力,雖然你離開了公司,我們不能常常見到了,但是我有電話,你能來,就來見個麵好嗎?關於這幅畫的前後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嘛,以後,可能也需你來幫我回憶回憶。”這裏,江海嶺用的詞是回憶回憶,其實,他真要說的是證明證明,可是直說畢竟太刺耳了吧,是要他,幫我,做什麼樣的證明呢?這叫人聽了會先引起警覺與防禦的,尤其本就心懷鬼胎的人,就更會的了。江海嶺這樣想即改了口。
正說著時,阿金的手機鈴聲響起。迅速接聽電話後,阿金就對嬌嬌說,下麵有不願亮姓名的一男一女要找我,又講不清楚為什麼事,到底是誰哪?要嬌嬌下去瞧瞧。
嬌嬌聽後,立即也就步出小吧台,跨出門外,下樓而去。
接著,江海嶺提議,把畫掛起來,看看,是否能夠從來龍去脈的蛛絲馬腳中,通過邏輯分析,梳理出一點關於這幅畫的真假頭緒來。
於是,沙力又去裏麵的牆角落處拿來了衣帽架。巫沼葦提起黑帆布包,拉開拉鏈,取出了報紙卷著的筒體。拆開報紙,即見一卷兩頭褐色,通體杏黃,並朱文著一圈夔龍紋的絲絹筒。拔去筒帽,從中就抽出了畫軸。阿金雙手接過畫軸的頂端,拎起頂端的掛繩去掛到衣帽架的枝頭上,再托著畫軸慢慢的下垂,一幅瀅瀅月光下,粼粼漣漪間,兩朵凝脂琢玉般潔白的並蒂蓮,緊緊依靠在一起,雙雙似盛開的睡蓮,仰望著一輪將清輝鋪撒於一地的圓月,這淡淡雅雅,清清幽幽的畫麵,也就徐徐地生動極了地展現出來。
“畫得真是好!栩栩如生的,我都著迷了!”阿金退後一步,專注的端詳畫麵一會後,不禁脫口地由衷讚揚起畫來。
江海嶺站起身,湊到阿金身邊也去看畫,並說,“什麼叫神工鬼斧?這也可算是的吧!然而,”忽又回過頭來,有意無意地朝著巫沼葦,似旁敲側擊且高深莫測嘲諷起來,“要是這是一幅假畫,那,你的這位製假的畫師也是出手不凡,非同小可的哦,他不是神,也就是個鬼了吧。”
巫沼葦是不滿江海嶺如此陰陽怪氣之言,便正誤他的嘲諷,“唔——,隻能講是草窩裏飛出了金鳳凰吧。是金鳳凰!是金鳳凰哎!”
“就是金鳳凰,也是野雞身上貼了一層金皮罷了!”不料,江海嶺不依不饒地言語間,又閃出他常態的,鷹隼似地一閃的目光,及顯示他時有的,可見刻薄的戲笑。
“今天海嶺兄怎麼啦?製作假畫的主意雖不是你出的,但利用假畫的計劃,又不是今天才商議的?怎麼會變了一個人了呢?”巫沼葦心裏這麼想時,真弄不明白江海嶺今天的,完全不同以往的心理狀態是怎樣一種的狀態。
正說著,忽見門被打開,嬌嬌引領著一男一女兩人即踏進門來,走了沒幾步就來到了阿金的麵前。在嬌嬌就要介紹說,“這位就是你們要找的金總經理”時,立刻使人覺得,這突然得再也不能不突然,意外得再也不能不意外的相見,令何雨蓮與高原的神情,因驚訝而麵目都凝滯起來。而見到麵前,由於同樣深感詫愕,竟一起站立起來的巫沼葦與沙力,以及直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江海嶺的同時,何雨蓮又看到掛在他們身後的《月光下的並蒂蓮》,於是,頭腦中也就閃現出了,在綠地園的小紅亭裏,江海嶺和巫沼葦展開了不知真假的《月光下的並蒂蓮》來脅迫自己的那番情景,以及在寫日記的那個晚上,讓自己看了怎能不震撼,不慌張,更怎麼不難受,不痛心的印象——衝進臥室裏來的霽蓮,竟是披頭散髪,雙手掩麵地撲倒在床上,難忍且還止不住地痛哭著的傷心樣子,事事不都與這幅《月光下的並蒂蓮》密切相關?!!
但還是江海嶺轉變得快,很機靈的,馬上堆起滿麵笑容地招呼起來,“來來來,小何,噢,還有你高原,來來來一起坐下,坐下吧。哎呀,正好我們多麼需要你們能一起來辨別辨別這幅畫的真假,想不到是菩薩顯靈吧,想你們,就馬上把你們送過來了,也了了我們的一個大心願。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哦。”江海嶺的話,在何雨蓮聽來倒覺得是蠻順耳順心的,使覺心裏有了一點的安撫而生的安定。
想到剛才沙力說何雨蓮打聽這裏地址的話,阿金悄悄把嬌嬌拉到一邊輕輕問,你怎麼把他們領到這裏來了?嬌嬌見阿金的不快神色,非常納悶地表示,自己怎麼也想不到他們不僅認識,還有著什麼樣的關係,隻是兩人說不清來意,就直接領來了的,但也承認自己有點冒失。見嬌嬌很不安,阿金即改緩了語氣,輕拍兩下嬌嬌的肩背,叫再去沏茶去。自己則轉身來到了何雨蓮的麵前。
“你是何雨蓮小姐?你是高原先生?噢,你們好,你們好!敝姓金,是餐館的總經理,他們與我都是自己人。”阿金揮著手,對著何雨蓮和高原自我介紹道,“我其實早就聽他們說起你們倆,今天總算是見到麵了。我們麼,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自己人啦。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貴客,望能多多惠臨,別以為,我說的隻是客套話哦。”
見嬌嬌很快端來了兩杯茶水,送到也圍坐於茶幾前,兩隻軟椅上的來客麵前。再拿起水壺,向茶幾上另幾隻淺杯裏添加好茶水後,心裏已經很明白何雨蓮來意的阿金,就與各位打了招呼,並示意嬌嬌一起退出了房間。而嬌嬌總覺,從心裏抽出了一根無限長的紅絲線,一頭係在了他的身上,盡管人已跨到了門外。
何雨蓮匆促地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當落目到茶幾兩邊的長沙發,一邊巫沼葦獨坐,一邊是江海嶺與沙力同坐時,即爽直說道:
“今天,見到你們都在,確實很意外,但真是太好了。不管你們是否已經知道,我要老實說,我的妹妹何霽蓮,已經離家出走有一個星期了!今天來這裏,也是為了打聽她的可能去處,或者是已知的下落。”
“噢,何霽蓮離家出走的情況,我們也是剛剛知道的。”
“是呀,是呀,我們也是剛剛知道的呀。”江海嶺與巫沼葦兩人,其實是心神不定地答道。
“那麼,看來,你們也是不可能知道我妹妹目前的情況了?真叫人心焦哦!已經一個星期了,爸爸媽媽日日夜夜想念她,也是想得‘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的,至於原因麼,為來為去是為了這幅畫……。”何雨蓮說著,指了指就掛在麵前的《月光下的並蒂蓮》,當想再切切激情說下去,竟已暗暗哽咽起來了,以至,因還不能知妹妹的去向,急得心痛之感一下湧起,忍不住側過臉去,手捂著嘴微微地輕泣。各人見之,相互也都沉默無語,四周也就寂靜無聲,唯雨蓮的唏噓在突破而來。
一時也感手足無措的江海嶺,望著麵前的雨蓮時,再次有感到,她,是怎樣的如琬似花卻不媚,蘭心蕙質深於胸的婉麗之情。同時,悄悄地伸手到口袋裏,把那枚,他一刻不忘帶在身邊的雨蓮的髪夾,又緊緊地握在手心裏。
巫沼葦也望向何雨蓮,品味起雨蓮溫潤娩澤的容貌,以及細辨兩姐妹的異乎尋常之處。當猛出現瓶砸頭頂的情景間,記憶猶新的驚駭一擊,令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到土色圓帽裏去,摸摸那象打了口井的傷疤,隨即低下頭去,也覺是手足無措的了。
而沙力,在看著高原抽出一張紙巾,塞到雨蓮手裏,好讓她去擦盈出眼眶的淚水時,是別有一番情何以堪的滋味在心頭。
“喔,剛才你不是講,要我們也來辨別辨別哪張畫是真的,是嗎?”拭淚之後,雨蓮抬頭望著江海嶺,指著麵前的畫說,“那我現在就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你們,由於家裏的一幅是贗本,所以它,才千真萬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