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闊別四年的父母身邊,我就急不可待地跑到街上,要盡情盡意地看看我千百回魂牽夢繞的鳳凰城。
擠上了公共汽車,我抬起一隻手抓住車頂上的拉杆,穩住身子。雖然車上人很多,沒有座位,但我心裏依然很高興,回到生我養我的故鄉,一切都叫人感到新鮮、愉快!
忽然,汽車顛了一下,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隨著一晃,左側空空的袖管打在鄰近座位上一個姑娘的臉上。她在閱讀英語書本立即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趕緊賠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她的聲音非常友好,充滿了諒解。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空袖管上,“來,您請坐!”她說著,收起書本,從座位上站起來,讓到旁邊。她的舉動使我很敬佩,但我不好意思讓她站著而我坐下:“不不,還是你坐吧!”叫一個大姑娘給一個小夥子讓座,實在太難為情了。可她態度又很誠懇,再推讓就辜負了她的好意,我終於坐到了座位上。
她後來一直站在我的旁邊,看那本《英語九百句》。
我在南方邊境自衛反擊戰中被敵人的地雷炸斷了一隻胳膊,盡管我曾承受過巨大的痛苦,但這會兒我的心裏非常甜。我幸福地感受到:故鄉人真好!知道疼愛一個負傷歸來的戰士……我坐在座位上,心裏激動不已。
我任憑思緒飄遊,沒注意車已在一個站上停下,直到汽車猛地開動時,我才發現她已經不在了。我急忙向窗外望去,看到她已經離開了車站。忽然,我的臉上“發燒”了——我看到她走路時身子一歪一歪,她的一條腿是跛著的,原來她也是個殘疾人……
很久很久,她的身影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裏。
(原載《銀川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