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金庸小說時,對它也是讚不絕口的,曾向許多人推薦,大有“到處逢人說項斯”之勢,也曾被好友嘲笑揶揄過,說我是“金庸迷”。十多年後,當我在九十年代研究遊民與遊民文化這個課題,撰寫《遊民文化與中國社會》時,再讀金庸小說就沒有八十年代初的那種興味,甚至有點讀不下去的感覺。我想好的文學作品特別是能夠進入經典的作品,應該是百讀不厭的,如最初不被正統文學理論承認的《水滸傳》《紅樓夢》都是例子。根據我的直覺判斷金庸的武俠小說可能不會有《水滸傳》《紅樓夢》那樣的命運,由“俗”入“雅”,進入藝術的殿堂。從這個角度來看王朔批評不是毫無道理的。
至於王朔所說的不可理喻的“義和團傾向”,這是國人研究問題、探討真理的最大障礙。人們遇到了不同意見,不是講理說理,而是意氣用事,黨同伐異,暴民意識高漲,實施語言暴力,似乎隻有壓倒對方或吃掉對方才能了事,而不肯寬容,更不肯想一想,對方是不是也有合理的成分可資借鑒。多少年來,中國的許多社會問題、文化問題的爭論到頭來往往還是一筆糊塗賬、爛賬,可資展覽的是對罵的文字,很難促進思想的進步與提高。王朔論金庸文字在久已闃寂的文壇,投入了一塊石子,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我希望多看到一些講理的文字。
文章已經寫得很長了,就此打住。其實《無知者無畏》一書中,可供議一議的材料還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