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待人生的三種態度:導戲式、演戲式、看戲式(2 / 2)

《有後》雖然發表時間較晚,但與《一家》是一脈相承的,都是對傳統家族觀念的解構。這篇小說集中於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調侃。作家不像新派人物那樣將其斥為“愚妄可笑”就行了,而是具體地表述在這種觀念下生存的人的煩惱、痛苦直至自欺和欺騙。方家的獨生子方國勳娶了上海小姐謝掌珠為妻。從此方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謝掌珠盡快為他們生下後代。無奈好事多磨,謝掌珠一直沒有懷孕的跡象,久而久之,這就難免招來了方太太的冷嘲熱諷。更妙的是婆婆又懷孕了,媳婦仍毫無動靜。掌珠在方家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一氣之下回了上海。小說至此可以說與主流反封建的文學沒什麼區別,但當謝掌珠在上海遇上了一位愛上她的大學生時,大學生聽她說是“買賣婚姻”,就激昂地說:“我們必須反抗,我們現在是什麼時代了?我們一定要爭取勝利,掌珠,放出豪氣來。”然而掌珠並無心陪他玩愛情遊戲,她隻是想“借種”生個兒子而已,大學生不察其中幽曲,隻能陷入失戀、痛苦之中。這是時代主導話語與傳統民間話語的一次喜劇式的錯位。最後是“老病仍需老藥醫”,在母親一手安排下,掌珠與喝醉了的姐夫,共度一宵。回到家後果然懷孕,於是皆大歡喜,方家終於有後了。掌珠在方家的地位得到了鞏固,很滿意地過著她的衣食無憂的少奶奶生活。徐小說中的女性也趨於兩個極端,一是超凡拔俗驚才豔豔的“美”的化身;一是肉胎凡骨,表裏不一、庸俗不堪的世俗女子,正像他在小說中借人物之口所言:“你千萬不要在她們的情話、情書裏的詞句去研究她們所要的,這會使你越來越糊塗。你不要管她們所談的是月亮也好,星星也好……你隻要記住女人的心中,一切都等於虛榮、金錢、肉欲與安全”就行了。這種最浪漫的幻想和最惡俗的現實並存於徐的創作中。這也是他徘徊於輕逸與沉重之間的原因所在。就寫實小說而言,他與張愛玲的小說旨趣較為接近,不同的是徐尚有“時賦淩雲時倦飛”的味道,而張愛玲則罕有諸如此類的飛翔之夢。

第四章 《無名書》的心靈探索和人文情懷

在我看來,人文主義的價值觀不僅同尼布爾的基督教現實主義、施維策爾的“尊重生命”和布伯爾的“我和你”這三種非常不同的宗教哲學是完全相容的,而且是它們的必要成分。

——阿倫·布洛克《西方人文主義傳統》

盡管時代像狗繩子樣永遠套住我,我卻從不重視它,我拋擲開時代正像一個決鬥者投擲下手套。從前對於我,時代和永生結合在一片。現在了,時代是時代,永生是永生。從此我單獨泅在永生河流裏。

——無名氏《金色的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