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玉人牛建山《殺虎口“水上長城”小考》,有以下文字:
明代修築的萬裏長城順塘子山逶迤而下,延伸至殺虎口時,被蒼頭河(時稱兔毛河)所隔斷。為使長城這一整體不被河水間斷,古人曾多次在河上架橋,但年修年毀,無濟於事。明萬曆年間,當時任兵道的張唯樞經實地勘察多方考證後,極力主張在蒼頭河上修建一座永久性且專為萬裏長城跨越長河水麵的特殊橋梁。
兵道張唯樞為此寫了一篇《請修蒼頭河橋詳議》的呈文。文中指出:“殺虎口堡最稱要隘,而橋直通塞外”,闡明了此地戰略地位的重要;“此橋一斷,數百裏之垣皆斷”,並把承負長城的橋梁比作人的咽喉。為使這項浩繁的工程固實經久,《詳議》還對橋的規模、橋基、孔數、孔徑、側牆、磚樓等都提出了很好的設計意見。
據《中國石橋》一書記載,修建該橋時,“用軍工和石工五十餘萬工日”,該橋有“萬全橋”、“兔毛河橋”及“慶和橋”三種叫法,當地群眾則俗稱“九龍洞”。據有關專家從現場的考證得知,該橋長290米以上,橋寬10米至15米,橋孔共27個,其中9個大洞稱為“九穿”,兩旁對稱的9個稱為“十八洞”,這些數據印證了當年所傳“九穿十八洞,洞洞陰森森;下有長流水,上有守橋兵”的民諺。
對“萬裏長城唯一的跨水長城”簡短地作曆史性描述,還是想感受留在古邊塞蒼頭河裏碧波蕩漾的大水。右玉的母親河,這原初是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而右玉人五十年如一日栽種小老楊,終於讓蒼頭河四五百年後煥發出勃勃生機,在古邊塞關隘下日夜流淌。從南而北,進入內蒙境後彙入渾河,再悠悠西去,最後彙入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這全是因了小老楊的豐功偉績。
唯有種樹。隻有種樹。
柴然(柴燃),本名柴軍山,1962年生,山西陵川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山西省作家協會首批簽約作家。1984年開始發表作品,作品見於《人民文學》、《中國作家》、《人民日報》、《解放日報》、《詩刊》、《散文》、《星星》等報刊雜誌。
(第二節)朔州深處
格致(吉林)
一、命名殺虎口
一行至殺虎口,已是日落十分。我看見的這座古代關隘,浸泡在濃稠的夕照光焰裏,如同一隻巨大的動物遺骸。
此前對殺虎口一無所知,不知山西民歌唱的西口即殺虎口。
從殺虎口博物館出來,才知走西口民歌產生的時期,是曆史上最為祥和的時段。哥哥走西口,不是什麼壞事。哥哥去口外貿易,換口外的銀子回來。僅僅是兩地分居一段,無性命之憂,無戰事。這是世俗生活的內容,這是小女子的閑愁。
而西口,在清朝之前是不能走的。這裏是國界。在漢代,西口名參合口。字典上這個詞條的後麵是:參考並綜合。漢代的這個名字在字麵上看不見劍拔弩張,但漢是不安寧的。匈奴,一個與漢在同一時期強盛起來的北方遊牧民族,他們常常就遊牧到了漢的國境線上來了。今天匈奴就剩一萬人了。即使全民皆兵,也幹不成任何事了。他們的創傷來自漢代,一直沒能愈合。現在他們叫裕固族。說是周總理給命的名。我看裕固是這個意思:裕,富裕;固,定居。不要趕著羊騎著馬往南遊牧了。漢和匈奴的最後結局是:漢將匈奴的一部滅了,另一部歸降。
到唐朝,西口名白狼關。這時與唐同時強盛起來的口外遊牧民族是突厥。突厥是遊牧民族,遊牧的生存法則是哪裏好就往哪裏遊。當遊到大唐地界時,遇到城牆、士兵,不讓繼續遊了。這是定居生存概念與遊牧概念的衝突。你不能說誰侵略誰,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大家都是有理的。
都手握著自己的原則。白狼關這個名字,裏麵有漢族對突厥人的不良隱喻。關名充滿了慎防和攻擊。唐和突厥的最後結局:唐滅了突厥。
至宋,西口名牙狼關。名字裏麵包滿了凶險的、恐懼的元素。如同一個猙獰的麵具。名字越猙獰,國力就越弱。
這種名字反映了居民對口外那個敵人的恐懼。這時,大宋的西口外敵人是契丹人。最後,宋沒能把契丹人怎麼樣。
人家後來還建國大遼。
明朝西口叫殺胡口。胡指東蒙古人。明庭對外擾隻有防守之力。無力如漢唐那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再說殺胡口這關名,明朝不但沒有了前朝的軍事魄力,連精神力量也沒了。連唐宋那樣的隱喻都不用了。這說明明朝已經亂了方寸,顧不得文雅。於是直書殺胡口。至於明朝與胡人的最後結局,我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