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熙和佑司難得的默契,兩人竟是一同收回了各自拚內力的手掌。流熙更是下意識的大喊:“小心!”
下一刻,不願給許沫任何機會的江雪吟迅速出手,許沫則是猛地一驚,正要換個方向逃跑,卻見葉凜猛然抬頭,千鈞一發之際,許沫卻被葉凜蒼白的臉色駭住,忘了逃跑。
冷卿塵對其他幾人都沒有太多忌彈,畢竟,不管是眼前失去神智的黎澈,還是跪在地上的葉凜,在看見許沫的時候,大概都還能控製住自己不傷害到許沫,佑司自是不必說,他根本沒有自己動手傷過許沫,至多是利用罷了。
可是,江雪吟,卻是隨時都想要置許沫於死地的!
若說對許沫最危險的人,自然是非江雪吟莫屬!
時間不容他多慮,隻能奮力擲出自己手邊的暗器,意圖阻擋江雪吟的動作,然而,江雪吟卻隻是閃躲了一下,卻仍舊朝著許沫出手。
其他幾個到不了跟前的人都大急,江雪吟躲不過那暗器,可她卻好似全然不在乎,依舊執著的要置許沫於死地,她手中的短刀發出刺眼的光芒,竟是凝了她所有的力氣。
許沫,竟也是在劫難逃!
江雪吟擺明了就是要和許沫同歸於盡!
剛一察覺江雪吟的意願,冷卿塵的手下便是一滯,幸好黎澈此時似乎也清醒了些,暫時沒有發動攻擊。
似乎是那麼一瞬間,所有人都奮力朝著許沫的方向奔去,然而,距離卻成了他們最大的阻礙,況且,離她最近的江雪吟,已經不怕死不怕痛,隻要她的命!
電光火石間,江雪吟的短刀快如疾風的朝著許沫刺了出去,卻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與銀色冷光驀地一閃。
“噗!”
“噗!”
兩聲響起,有兩個人的身體被鋒利的兵刃穿透。
許沫隻覺得突然間,葉凜發紅的眸子一閃,自己就被大力推了出去,然而,那人卻體貼的用另外一隻手拉了自己一把,讓自己不至於狼狽的趴到地上。原本是應該立即回頭去看的,可是……在聽到那兩個聲音之後,她卻開始懦弱起來,不斷的想要逃避,身體竟然開始僵硬,半響都沒能完全轉過身卻。
她的動作似乎是被放慢,一點,一點的回頭,她看到了他背後的噴湧的血液,而後是穿透他身體的短刀,竟是從他身後看到的。
她的世界突然就失了聲,努力的回頭,她再看到了江雪吟瘋狂的臉上滿是不甘與驚訝,蒼白的臉色也完全無法緩解她的情緒,她的胸口之下幾分有一柄長劍狠狠的穿過她的身體刺了出去。
而葉凜,亦是一樣,他的腹部有一把短刀,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毫不留情,似乎是用盡了那人所有的力氣似的,幾乎都要將刀柄沒過一般的架勢。他的臉色亦是蒼白,眼中的血紅卻是減輕了許多。隻是他身上的血都從他的傷口裏爭先恐後的朝外湧著,好像要將他體內的血都流幹似的。
可是,他的臉上卻出現了奇異的笑容:“江雪吟?”
“沒想到吧?私自給我下了那麼重的蠱,要我同你一起前後夾擊置她於死地,我卻沒聽你的,咳,咳咳……”他的臉上又露出了孩子氣的得意,盡管他的嘴角也開始向外湧著鮮血,紅的嚇人。
他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其他幾人耳中,他卻笑的異常開心,異常的得意。可是許沫什麼都聽不清楚,她隻看到了他的血,那麼多的血,再這麼流下去,就要比上一次還要多了。可是她雙手不斷的在他的身周抖動著,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放。
眼淚,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毫無忌彈的漱漱流下,再也不知道什麼逞強,再也不知道不要在誰麵前流露出自己的軟弱。
“葉凜,你別說話,別說話了,啊,啊啊啊啊……”她的喉中好像被什麼給堵住了,後麵還要說些什麼,卻隻能發出那樣可笑的‘啊啊’聲。
冷卿塵第一個趕到,看著許沫的樣子心疼的說不出話來,也明白,這個時候的她怕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便隻能斟酌著葉凜的傷勢,想辦法救治。
然而,這兩個人都是下手極狠,刀柄、劍柄都幾乎沒入,這也就是這兩人都沒有立即分開的原因吧,恐怕,微微一動,兩人都是難以承受的痛。要救葉凜,至少要先讓這兩個人分開,而且現在還不能貿然拔刀,若要如此,冷卿塵掃了一眼江雪吟的手臂,再看一眼許沫,正思索著要動手,卻見他所要做的事情已經有人做了,耳邊也盡是江雪吟的慘叫聲。
佑司在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了,不同於冷卿塵的諸多考慮,反正在所有人眼裏,他也早已十惡不赦,早就不差這麼一筆。
所以,他人未到,從地上撿起的刀就已經到了,毫不猶豫的一把砍了下去,將江雪吟執刀的手砍了下來,而後不管她的慘叫,一腳踹過去,把她踹出了老遠才陰沉著聲音道:“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動作,當真是過去的日子過的太舒坦了!”
流熙過來的時候隻見江雪吟渾身是血的飛了出去,剛剛還惡狠狠用刀捅人的手已經和她的身體分開,而她被葉凜刺到的地方也因為拔出劍神而往外噴血,慘叫聲不絕於耳,也的確是慘,可他卻已經沒了半點同情心。
隻覺得,這樣的女人,得到怎樣的對待都不為過!
江雪吟如同一個被人拋棄的破布娃娃,她在佑司麵前從來不曾有過什麼驕傲,可是,冷卿塵,冷卿塵啊,她怎麼就這麼被踹了出來?她怎麼都做到了這個地步,卻還是沒能傷到許沫分毫?
她不甘,她不甘啊!
即便是死,她也死不瞑目!
她死,她不可惜,可是許沫不死,卻讓她恨到了極點。
“不可能!啊啊啊!”她一邊慘叫著一邊瘋了一般的念叨著不可能,身上的血液毫不眷戀的往外飛湧,她明明每日三次的給葉凜下蠱了,那樣重的蠱,隻給了他瘋狂發揮功力的一次機會,用完,就該和黎澈一般苟延殘喘的被掏空身子了,可是,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如此清醒?
“哈哈!我沒有中蠱,佑司的沒有,你的也沒有!”葉凜隻覺得暢快,這麼多天來的忍辱負重,終於得到了釋放,身體上的疼痛都已經不算什麼。
冷卿塵已經封住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至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是他要這麼瘋狂又賣力的又是笑又是喊的,血止不住,恐怕也沒得活了。
佑司的臉黑了黑,今天絕對就是他此生最失敗的一天了?一切都失敗了!
遇到許沫的視線,葉凜微微收斂了些,卻還是笑著開口:“唔,隻是中了一刀,要不了小爺的命。”
話說完,身體卻又很不爭氣的湧出了一口血,葉凜忍著惡心愣是給咽了回去。
“嗯嗯!你命那麼硬,一定不會有事的。”許沫這才恢複了些神智,不斷的點頭應是,而後又看向冷卿塵,那眼神,分明就是完全的信任,滿目的期待,隻要冷卿塵一個點頭或是一個肯定的眼神,她便能相信葉凜就是真的沒事。
冷卿塵略略思考,許沫的臉色就不好了,可他緊接著卻皺著眉頭道:“隻要他別總那麼笑那麼說話將傷口掙的更大,血止住,就定然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了。”那刀有毒,卻難不倒他,但,也僅限於沒有生命危險。
弄不好,就要好好調養個三年五載的才能恢複練武之身。
隻是,這話還是先不要告訴她的好。
果然,許沫一聽立即對著葉凜下命令:“聽到沒有?不許再說話了,等你傷好了再好好說話!”
她的臉雖然是沉著的,可眼中卻滿是笑意,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令她高興了,隻是眼珠子一轉,卻突然看到了還連接在刀上的半截斷手,臉色又瞬間煞白了,胃裏的翻湧再也止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要往外翻湧。
許沫再也止不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與此同時,小心翼翼趁著所有人沒注意她的時候爬過來的江雪吟終於找到了機會,她的煞白的臉上有了可怕的笑容,也不枉她如此忍著劇痛,又是斷臂又是讓自己的血流了一路也不敢哼一聲的在地上爬了許久。
她那隻還好著的袖中有什麼蠢蠢欲動,而後,便有一隻渾身黑紫的物什爬了出去,此物長相似蟲,卻比一般的蟲子大了不是一點兩點,幾乎都要趕上幼蛇,而且全身黑紫發亮,一看就知道是劇毒無疑!
而那東西,此時從江雪吟的袖中爬出,首先竟是對著江雪吟看了看嗅了嗅,而後似乎是嫌棄的爬開,朝著離它最近的許沫爬了過去,江雪吟終於笑了起來,無比的暢快。
她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她的緋衣飄飄,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之中無疑是最為亮眼的存在,彼時,她是江家最為尊貴的大小姐,有最為尊貴的家世,有絕然的容貌,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愛護自己的兄長,可偏偏,她就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發現了另外一抹顏色。
於是,她遇上了她此生最為深重的劫。
那時的冷卿塵大概還是一身銀白,隻是他的身體卻被發黑的血液幾乎全部覆蓋,她自小便不怎麼好的身體讓她對毒物以及醫術都稍有研究,上前一看就知道他是中了劇毒,他大概是長途跋涉了很遠來求藥的,隻是外人不知,爹爹早已把藥給了她,如今,也不過剩下最後一粒。
若她吃了,自幼虛弱的身子自然是與平常人無疑了,可在看到那張因為毒發幾近透明的臉時,她便瘋了,她將藥給了冷卿塵,不曾猶豫的給了他,甚至不曾告訴父兄,先斬後奏的給了他。
之後,她才知道,他是冷卿塵。
隻是,他道謝,他離開,他說想辦法改善自己的體質。她卻等不了那麼久,隻想伴於他身邊,生怕優秀如他,會被其他女子霸占,而後,她便遇見了佑司,他說能讓自己身體好起來,讓自己能夠習得武功,隱於冷卿塵身邊,於是她又義無反顧了。
接著,就是一個接一個的錯。
她曾無數次思考,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到底是那一天的慪氣離家出走?還是遇上冷卿塵?還是遇上佑司?
以前,她最不甘心遇上冷卿塵這個答案,可是今天,她信了。
如果不是遇到他,她必定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小姐,衣食無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會被逐出江家,不必卑躬屈膝的在佑司腳下做個奴隸,不必一生都為他所羈絆……
她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重,所有的疼痛都已遠去,她的眼前劃過許多張臉,最後,卻還是停留在當年,他那一個令萬物失色的笑容之上。
隻是,她卻不再想去眷戀。
若有來世,上天恩賜,做牛做馬都好,隻是不願再遇見冷卿塵。
許沫實在忍不住,轉身就要幹嘔,卻發現自己的腳上竟有一隻可怕的蟲子剛剛爬了上來,下意識的驚叫出聲,而後就很是膽肥的要踢腿,意圖甩那可怕的蟲子下去。卻在這時,有兩個聲音同時開口喊到:“別動!”
同是驚嚇的聲音,同是緊張的聲音,竟然是來自於冷卿塵與佑司的。
流熙見狀立即識實務的扶住了葉凜的身體,眼見著葉凜還想摻和,幹脆一個手刀出去,先打暈了也好料理,葉凜哪裏能料到這樣的‘黑手’,還沒發應過來,兩眼就是一翻,暈了過去,流熙草草的給他前後的傷口上都灑了些藥便繼續看向那邊的許沫,根本不管哪怕是在昏迷中依然被疼的一顫一顫的葉凜。
被那兩個人這麼一喊,許沫似乎也終於明白了這個東西的厲害,臉色變得更白,看著那隻破蟲子的眼神猶如洪水猛獸!
能讓冷卿塵和佑司一起臉色大變的玩意兒,她還是第一次見啊啊啊!
佑司再看一眼一邊的江雪吟,隻覺得讓她死的太舒服了些,竟然連他的寶貝都給偷了出來!
眼前這個讓冷卿塵也不禁變了顏色的蟲子,便是他養了許多年的毒物,隻是,這毒物根本不認主,當初他剛剛拿到這東西的時候,它還隻是一條詭異的紫色蟲子,大小孩不到現在的一半,如今,自己也記不清楚給這玩意兒喂了多少毒,才讓它長成了如今這樣又黑又大的模樣。
他近一年來還幾乎沒有好好用它做過實驗,如今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威力,但有一點卻可以肯定,像許沫這樣沒有一點兒內力的人被咬了,能活下來的希望極其的小!
佑司的雙眉緊皺,半響都再說不出話來。
冷卿塵的身上竟是一陣又一陣的發冷,想不到不過片刻的時間,他竟然讓許沫兩次陷入生命危險之中!
他看向佑司,恨不得將這人立即掐死,沒事兒養這玩意兒做什麼!?能讓紫蟲變成黑紫,若變成黑色,恐怕一般人觸其表麵就沒命了!讓這麼毒的蟲子去咬許沫這樣毫無內力的人都不覺得太浪費了麼?隻是,他一看現在佑司的表情以及江雪吟的屍體便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盯住那個還在緩緩蠕動的蟲子開口問佑司:“可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