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逸轉頭往樓下一看,見河中船來船往,果然也有畫舫,裏麵或許就有唱曲之人。羅逸思量了一下,對小白道:‘這條河通向哪裏?’
小白道:‘這河源起渺青山,自南向北,流入洞庭。’
羅逸沿河遠望,見它一路向北,穿過城市,消失在屋宇間。羅逸端起茶來細細品嚐,雖沒有唱曲的,但樓上依然熱鬧。客人們都在喝茶談笑,羅逸鄰桌的客人就說起了寺廟的事情,前者說道:‘聽說城東紅蓮寺遭了賊,毗藍婆菩薩的佛像被人偷走了。’
後者道:‘為什麼要偷佛像呢?’
前者道:‘那佛像是鎏金的,自然可以賣錢。’
後者‘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不過那賊子也恁大膽了,菩薩也敢偷。’
前者道:‘是啊,若抓得此賊,必定得陳家村族長的重謝。’
後者道:‘記得幾年前,大覺寺丟了一尊羅漢,廟中主持竟以萬錢懸賞,隻可惜後來也是不了了之。’
前者道:‘也別想發這橫財了,能偷佛像的人豈是泛泛之輩。’
後者道:‘嗨,也是,雖然近些年城外已少有妖怪作祟,但到底大局不靖,難免有流亡者潛入。’
前者道:‘嗨,這些事我等也無可奈何,但願菩薩保佑,我等能安心度日便罷了。’
那兩人說著說著又說到詩詞歌賦上麵去了,羅逸聽得厭煩,便對小白道:‘這茶樓是不錯,茶好喝,又能聽人說些故事。’
小白笑道:‘關鍵是唱曲的姑娘不錯。’
羅逸雖不屑小白好色之態,卻也覺得有此娛樂總比在綢緞鋪寫賬本強,也點頭道:‘姑娘是不錯,隻是有點勾魂。’
小白道:‘勾魂才好,若是清湯寡水還不如不聽。’
兩人聊著聊著,已把一壺茶喝見了底,小白便道:‘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袁家應宴,這就走吧。’
羅逸看了一下天色,見遠處樹木掩映間,夕陽如血,已照得河麵一片緋紅,點頭道:‘好吧,你倒有地方應宴,我隻得孤身回家了。’
小白丟了五文在桌上,笑道:‘這還不簡單,你和我同去就是了。’
羅逸遲疑道:‘這也可以嗎?’
小白道:‘那當然,你要去,人家肯定會掃榻相迎。’說畢,拉著羅逸便一同下樓。
二人剛出茶樓,還未走上幾步卻被一頂轎子攔住,那轎簾挽起,露出一張清秀淡金的臉,對二人道:‘兩位郎君好。’
小白一看那人便道:‘哦,原來是金郎,你好啊。’
那金郎並不下轎,略帶笑臉道:‘二位郎君可否賞光,到舍下一聚啊?’羅逸見這人氣宇不凡,卻顯出一股傲氣,不禁生出拒絕之意。
小白看了羅逸一眼,說道:‘不巧,袁二爺早請了我等到他府上做客。’
金郎道:‘不急,今日先去我家,袁二爺那裏我自會通報。’
小白笑道:‘這不好吧,這樣做似乎失信於人。’
金郎道:‘李郎言重了,我自會去向袁家解釋。’
小白一聽也不便言語,隻默不作聲。
金郎道:‘來福,叫馬車過來。’一旁的下人趕緊答應道:‘是的,少爺。’說完立馬吹了一聲口哨。隻見一輛馬車從北邊而來,在茶樓前停住。金郎對小白道:‘二位有請。’
小白一看,隻得對旁邊的羅逸道:‘上車吧。’
兩人上了馬車,立刻在街道上跑起來。羅逸掀起車窗簾,看了看外邊,見行人都讓在一邊,已近黃昏,路邊的店鋪也開始打烊。羅逸放下窗簾,對小白道:‘這姓金的是做什麼的?’
小白道:‘開車馬行、跑船運的。’
羅逸皺眉道:‘開車馬行有這麼大來頭嗎?’
小白一臉無奈道:‘這城中數他來頭最大了。’
正說著,馬車猛一顛簸,羅逸趕緊揭開簾子,往外一看,這馬車已跨上了河上石橋,正往西而去。羅逸放下車簾道:‘這金家住在西城?’
小白道:‘不錯。’他呼了一口氣,又道:‘這金家財勢熏天,他家的宅子占了西城一條街。’
羅逸想想自己的宅院和小白的鋪子,不禁點點頭道:‘我們是比不上人家。’
兩人滿腹心事的坐在馬車上,直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馬車才停下來。兩人下得車來,看那金家門臉,隻見朱漆大門吞銅鉚,翠色鬥拱托彩梁,白玉階前白玉馬,琉璃穩獸琉璃瓦,紅紗燈籠當簷照,鎏金匾額顯榮華。
小白上前打門,隻空聽其響,卻不見有人開門,低頭一看,原來銅獸上掛了鎖,想那金家少爺的轎子隻怕還在路上,本來是主人迎客,現在變成了客迎主人,他不禁義憤填膺道:‘這金無忌好大的架子。’
羅逸不解道:‘什麼金無忌?’
小白切齒道:‘就是那轎子裏的金家少爺。’
羅逸‘哦’了一下道:‘他還在路上吧?’
小白‘哼’了一聲道:‘這豈是迎客之道?’
羅逸一想,卻道:‘這可能是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