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幹病房青雲梯(2)(3 / 3)

楊曉靜搖搖頭:“那不合適,你應付不了。我知道她的秉性,不到黃河不死心,不達目的不罷休。你說我不在家,她知道再晚我也會回來的,會等到天亮星星落的。”

勇之才說:“再稍等會兒,看她走不走,不走再開門。”

馬裏紅在門口等著,她手裏還拎著一盒化妝品。她知道室內有人,就又敲了一遍門,見門還不開。雖然麵前沒人,也自覺沒趣,但她知道這沒趣是自討的。

上午見過楊曉靜之後,中午回到家裏,丈夫遊海就問她:“見到楊曉靜沒?”

她嘴一撅:“見了。”

“咋說的?”

“那女人一點口也不開。”

“不開口就算了。”遊海勸解她,“進到那老幹部病房也未必是好事,一天到晚與那些拐胳膊拉腿的老頭子打交道,也沒啥意思。”

“現在不是進不進的問題,今天見她多低下呀,我一直笑臉賠她,我對誰賠過笑臉呀!”馬裏紅發著牢騷,“我這臉要就此擱下,就不是臉是屁股了。”

“這很正常。”遊海說,“民間有句古話,人心比天高,求人比地低。”

遊海這句話提醒了她,是的,這可能也是最早的厚黑學的觀點。人要實現自己的目的,就得去求人說話,就得不顧自己的麵子,眼前低下頭,將來就有可能抬起頭。想到這些,她下決心再找楊曉靜。她想,功夫不負有心人,纏多了,纏煩了,她就會答應的。門還沒開,她下決心在門口等下去。她又熱著臉,第三次敲了門。敲了之後,馬裏紅又多了個心眼,她知道楊曉靜是不歡迎她來的,也許從貓眼裏看見是她還不肯開門。所以,在敲了門之後,她躲到了貓眼看不見的地方,這樣他們以為人走了就會開門了。

門“嘎吱”開了,是楊曉靜開的門。她頭伸到門外一瞅,看見馬裏紅:“哎呀,馬姐咋站到這兒,我咋說看看沒人哩。”

馬裏紅很會說話:“我正準備走呢,想著你們是不是都不在家。”

楊曉靜說:“我們隻顧吃飯,慢待了……”

馬裏紅進屋看見勇之才、逗逗確實都在吃飯,就說:“真不好意思,打擾了。”

楊曉靜忙給她倒水、拿瓜子、削蘋果,十分客氣。馬裏紅是倒水喝水,拿瓜子吃瓜子,削蘋果吃蘋果,做出很家常的樣子。楊曉靜心裏知道她的來意,就是不把話題往那上邊扯,隻管熱情招呼她。馬裏紅不管她啥表情啥心情,吃了一陣,喝了一陣,開腔了:“曉靜妹子呀,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不說你也會猜出來,我還是想說上午說的事。”

楊曉靜說:“問題是你去了幹什麼?”

馬裏紅說:“去了是你的兵,你叫幹什麼就幹什麼,你讓我給那些老幹部倒尿盆子刷痰盂都可以。”

勇之才這時插過來一句:“那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去你的,輔導逗逗做作業吧!”楊曉靜瞪他一眼,接著對馬裏紅說,“不過,你這也真是玩笑話,現在連護士也不肯幹這些了。”

馬裏紅應變很快:“你算說對了,現在的年輕人幹啥都不舍身。咱們都是在農村摔打慣了,什麼樣的苦都能吃,什麼拉拉雜雜的事都能幹。我去了,什麼雜七雜八的事都給你攔著,你隻管放心掌舵。”

楊曉靜覺得有點肉麻,笑笑:“一個小小的病房就是看病,掌啥子舵呀?稱不上!”接著她又說:“馬姐,我就是想不通。你在藥械科多舒服,咋想來跟那些病號打交道?”

馬裏紅覺得她這個話題給了個轉機,高興了:“你說的也是,要是圖安逸在那裏挺好的,有些人想去也去不了。但你知道,我是個幹事的人,不願享清閑,你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我學過三年中醫,丟了也挺可惜。那些老幹部都是長期患者,有時候他們也想吃點中藥調理調理,時間長了,我這業務也就慢慢拾起來了。”

說到此,勇之才又從書房跳到客廳:“你是學畜牧獸醫的,咋又變成學中醫的了?”

一句話說得馬裏紅臉紅了,但她臉紅心不跳,從容地接著說:“你不知道,我讀了省中醫學院三年函授,有文憑的。”

勇之才“哦”了一聲又進了書房。

說到這一層,楊曉靜覺得有點道理,點了點頭。

勇之才聽楊曉靜不吱聲,擔心她答應,忙又過來打岔:“我聽馬主任說話水平挺高的,要是想搞中醫,還不如去俺中醫研究所當所長。”

馬裏紅知道話中帶刺,故作不在意地說:“我不是當官的料,不像曉靜有帥才,隻能打個下手。”

楊曉靜又瞪了勇之才一眼:“俺女人們說話,你插個啥腔啊!”轉過臉又對馬裏紅笑笑,沒再說什麼。馬裏紅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事情已經十有八九了,就起身告辭。

臨走時,楊曉靜讓她把那化妝品帶走,馬裏紅怎麼也要留下來,還說:“你要不留,我也就不讓你為姐的事操心了。”楊曉靜隻有依了她。

馬裏紅一走,勇之才就責問楊曉靜:“我看你動搖了?”

楊曉靜不聽他說話,索性進了臥室,心煩得躺在了床上。

勇之才坐到床邊說:“我知道你煩,我也得給你講清,那年為上那個工農兵社來社往大學,她傷害過你,你不應該忘記吧?別看她現在說得好,像彈琵琶一樣好聽,這些人一有氣候就會舊病複發……你可不能心太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