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上尉在實戰中表現出來的超強戰力,使軍部明白了超能戰士的廣闊前景。當得知在謝上尉之前,還有另一名返祖者的存在,對你的監控便提上了日程。可是這計劃還未付諸實施,臨州瘟疫便爆發了。那時候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直到——直到最後得到了你的消息,權衡利弊之後,軍部作出解救你們的決定。”
聽了他的話,我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自從接受了返祖實驗開始,我就永遠沒有辦法過普通人的生活。無論COV也好,軍方也好,都是一樣的,把返祖者當成某種威力強大的工具。
或是某種威脅。
COV想要招徠我時,還可和他們對抗;軍部如果想將我切片研究,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軍部的意思很明顯,希望你能夠自願地留在龍魂,為黨、為國效力。畢竟憑借你的強橫實力,實在不能完全沒有控製的。洛貴之落到COV,這已經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這不可能!我心道,如果軍方真的像老師所說,沒有監視我,他們是不可能知道我擁有“強橫的實力”的!
忽然,我隻覺得自己和老師之間,築起了一道冰封千裏的高牆,再也看不透對方。難道他也像當時的展教官一樣,在欺騙我?
“現在我該怎樣?”
“周司令的意思,希望你能夠加入軍團內的特殊部隊,不過一切還是等先去見過司令再說吧,他對你很感興趣。”
“好。等一等,老師,我想見一見我的妻子,她也在幸存者中間。”
“你的妻子?”
“是,她叫妙舞,可能,可能有些生病。”
這句話也沒什麼嚇人的,可是老師渾身明顯地顫了顫,不敢相信地叫道:“她叫什麼?”
“妙舞。”
“……她是你的妻子?”
我有些尷尬地回答道:“我們準備出來後就去民政部門登記,你知道的,不過一張紙的事情。我們很恩愛。怎麼了。”
他半天沒有說話,皺緊眉頭在想什麼問題,最後道:“沒什麼,見了司令再說吧。”
※ ※ ※
軍部大本營設在受降鎮中學,可是軍用吉普卻朝鎮外開去。這輛車經過特別改裝,專供王老師使用。他還是像從前一樣,絕不需要旁人負責他的行動。
“我被炸斷的是腿,不是人生的道路。”他曾經這樣說。
行到鎮外,火藥的味道更甚,空氣中隱隱還帶著些腐爛的臭味,好像上風處正有一座肉類加工廠正日夜不停運轉著,將一條條生命送到死神的胃裏。
看那走過的一隊隊士兵,有些是已經戰鬥過的模樣,衣衫都破損了,可是除了表情稍稍有些壓抑之外,倒也並沒有特別驚慌的模樣,不愧是全國第一的強兵。
老師心裏像壓了什麼事,也不說話。我腦子裏很亂,不由想起這支部隊的曆史。
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大漢又經曆了國家前進黨和自由民族黨的內戰,前進黨獲得內戰勝利之後,便建立了大漢民主共和國。建國伊始,百廢待興,可是僅僅一年之後卻又爆發了第二次新羅戰爭,國家麵臨著和美國全麵開戰的危險。
當時的國家完全沒有實力和美國進行一場全麵戰爭,兩個核國家開戰的後果更是整個世界都無法想象的,但大漢也不願失去遠東最重要的盟國。於是出現了世界軍事史上最奇怪的一幕——大漢政府軍以一個兵團一個兵團的編製大規模裁軍,之後將這些“退役”軍人編組成為民間的保安公司,通過各種地下渠道配備武裝,開赴朝鮮戰場,稱為“義軍”。美國佬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把戲,可是他們也不願和大漢正麵宣戰,於是一場不明不白的戰爭又持續了三年才告終結。
龍魂部隊,便是這場奇怪戰爭中大漢方麵的王牌,前身是大漢前進黨工農革命第三獨立縱隊,之後改編為國家革命軍新七軍,內戰爆發之後擴充為大漢革命陣線第三野戰軍。算得上是前進黨王牌中的王牌,精銳中的精銳。
朝鮮戰爭結束之後,按理說應該把軍團恢複正規國防軍編製。可是這時候國內卻又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第二次革命,在這場長達十年的浩劫之中,前進黨內部逐漸分化為兩派。滬州派依托全國最大的經濟中心滬州市,掌控了國家大部分經濟實力,並以此為後盾,壓迫國民大會進行軍事改革,以期掌握更多的軍事資源。在這種情況下,逐漸失去人心的首都派當然不會讓這些非編製的軍事力量被“改革”掉。這些所謂的“保安公司”也就一直這樣奇怪地存在著,雖然花費著納稅人的金錢養活著,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該對誰負責。也許是整個黨,也許隻是國家軍事委員會主席金澤成元帥。
至於周火德那個人,我以前倒也知道的。八年之前,他還隻是龍魂部隊當中的一名特種裝甲部隊指揮官,人稱“鋼鐵屠夫”,曾經三次因為濫殺平民而被軍事法庭起訴,卻全都因為證據不足而無罪釋放。這人作戰勇猛,也精通戰法,隻是因為殺戮太甚,竟升不上去。八年之後,終於還是給他坐到司令的位置上去了。
行到郊外,沿著一條大河又開了一段,前方出現一處被鐵絲網攔住的軍事禁區,路中央豎著一塊紅牌子,上麵用白漆畫著一個骷髏頭,兩邊寫著“危險”的字樣。
過了崗哨再行一陣,便看到一座臨時搭起的簡易主席台,七八名龍魂的高級將領正坐著觀看。我們停下來後,兩名士兵過來行禮,這時候我才知道王老師的職務是“副總參謀長”,這可真不算小官。
王老師也上了主席台,和中間那些人說話,我見眾人都圍著最中間一個高壯的中年軍官,想必就是周火德。他也正盯著我看,我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他笑了笑,道:“把他帶過去吧?”
不知道他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可是這麼多士兵圍著,哪怕要把我抬去烤了,那也無法可想。那兩名士兵上來請我,我隨他們朝前走了一段,這才發覺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沿河掘出了一個大坑,估計長寬都有七八十米,深處卻有三四米,周圍繞著高壓電網,好似這個坑裏關著什麼怪物似的。
走到近處,才看清原來坑和河流之間,又掘了一道溝渠,修了一座小水閘,從河裏灌過來的水,把坑底都掩蓋了,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遠近處,隨著曠野裏的風,忽然傳來幾聲喪屍的嚎叫,把我激得汗毛倒豎,心髒狂跳。
定睛瞧這大坑裏,水中央卻立著一台奇怪的機器,那東西大約三米多高,水隻淹到它的膝蓋,全身都被灰黑兩色的裝甲覆蓋住,卻又有著人類一般的頭顱和四肢。既然在這裏出現,想必是某種軍用機器人,看它的大小,似乎裏麵是有操縱者的。
危險的氣息使我警覺,目光不由自主地指向這具戰鬥機器的關鍵部位。頭部沒有明顯的攝像裝置,隻是環繞整個天靈蓋鑲有一圈黑色的晶體,顯然擁有三百六十度全視角;按照目視的手臂和軀幹厚度計算,裝甲至少厚二十厘米以上;雙肩之上的黑色六管武器顯然及其耗費彈藥,這一點可以從背後巨大的儲彈器看出來;也許是考慮到靈活的原因,在各個關節部位都可以看到小型噴射口,看來可以用噴射氣流來提高速度。
這“機器”似乎感覺到我的存在,微微側過頭看了我一眼。隻是這一眼,就叫我幾乎喘不過起來,好像被導彈鎖定了一般。這種感覺叫我想起了和鹿毛繁太對陣時的情景,不由又是一陣顫抖。
這時候,背後的士兵也沒有那麼好說話了,用槍托捅了捅我,喝道:“下去!”
那高壓電網隻裂開一道很小的口子,也不知這機器是怎麼下去的。我回頭望了一眼,王老師站得很高,對我點了點頭。
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我深呼一口氣,順著坑邊的階梯慢慢走下水坑,渾濁的河水淹沒了我的下半身,底下什麼都看不清楚。
哈,這多麼像兩名奴隸,正在給高貴的主子表演角鬥?
我又回望了一眼,無論周火德是個什麼樣的軍人,用這種方法對待一個戰士,那都是不能忍受的!
我和機器人各站了水池一邊,卻聽電網四角綁著的四支喇叭裏傳來聲音道:“三·六單兵作戰係統第五次戰地實驗,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