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的慘叫更甚於我。
叫聲嘎然而止。
探頭朝車外一看,他翻落的地方被強酸融出一個淺坑,人卻不見了。
我暗叫不好,扭身朝上方抓去,哪裏還來得及?荒木姿一腹部吃了我一爪,卻將我撲倒在地,剩下的三條觸手把我全身緊緊縛住。吸盤像是無數張嘴撕扯我的血肉,而原本粘在他身上的強酸也開始往我身上入侵。
“怎麼樣?”他獰笑著,“知道章魚喜歡如何進食嗎?我們喜歡把獵物的骨頭一寸一寸捏碎,趁它還活著的時候,一口一口吃掉,滋味如何?嗯?”
觸手一用力,我的胸骨已經碎裂,拌著血水衝過喉頭,一口噴向荒木。他不自覺地閉了閉眼,我趁機仰頭,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臉。
臉頰肉最為柔軟不過,反祖之後我的顎骨和牙齒又如恐龍般利於撕咬。這一口居然扯下了他小半張臉皮,隻剩白色的神經裸露在模糊的血肉之外。那半張臉皮則被我一口吞下。
“滋味不錯,你這人妖,未免太不夠力了!”
他已經疼痛得叫不出聲音來,抽出一支觸須大力抽打我的嘴,隻兩下便將我所有牙齒全部打落,連鼻梁也一同打得粉碎。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隻是覺得氣管裏全是細碎的肉塊骨塊,呼吸十分困難。
然而還有尾巴。
我閉上眼睛,所有意識都集中在那冰冷的器官之上,用盡力氣伸直了尾巴,隨後——
荒木運手成刀,高聲喝道:“死吧,小子!”
——閃電砸下!
堅硬帶刺的骨錘笨拙地滑過曲線,像頭犀牛般撞進荒木姿一的後腦,隻聽“哢嚓”一聲鈍響,他的眼珠全都彈離眼窩,原本應該落到我麵門之上的手刀偏離了方向,紮進我的肩胛,廢了我的右手。
觸須失去了控製,鬆懈下來,從我身上滑落,隻是一瞬。
正當我試圖和他分開,爬回車廂,那些濕漉漉的肌肉重新纏住我的腳踝,這完全是他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誌作怪。
“和你……一起死,哈哈!一起死掉!不能,不能讓你破壞繁太的計劃,帝國!”
他探起兩隻空洞的眼窩,從中不斷冒出血水,被這樣兩隻眼睛瞪著,很難不叫人遍體生寒。我試圖擺脫這魔鬼的束縛,卻完全無法和他分開。
“你在那裏吧,方平,抓住你了……和我一起死,一起腐爛吧,在這個無底洞裏。你的國家就要滅亡了,繁太已經發射了導彈,你們全部……完蛋了……”
忽然,我發現了那被他纏死的突擊隊員的屍體,以及屍體旁邊的突擊步槍。
運氣站在我這一邊。
操起步槍,迅速地檢查過槍機,我把槍口杵進了他長大的口中。
滿滿一匣子子彈全都發射了出去。
他的身後爆出一蓬血肉,觸須瘋狂地扭動一陣,順勢扭斷了我的右腳,最後終於慢慢地,停止了動作。
“繁太……”
這怪物完了。
或者說,兩個怪物全都完了。
毒氣侵入我的神經,酸液腐蝕我的肌肉,由內而外的傷口一起發作,我確信自己再也沒有辦法爬起來了。
即使一萬年也一樣。
但是妙舞等不了一萬年,她連一秒鍾都等不了。
她需要保護。
那種藥劑……紅色的藥劑,他們說它能透支生命,那麼就他媽再給我透支透支透支!把所有生命一次性全部透支幹淨,我不要活一百年,我隻需要再活半天,來——
保護我的女人。
求求你。 求你。
求—— ※ ※ ※
前麵有光。
這不是幻覺,我確信這既不是幻覺也不是做夢,因為無論是幻覺還是做夢都不會給人如此強烈的痛感。
過了很久,我才發覺自己正在順著鐵軌行走,每踏一步都好像踩在火中的荊棘裏那般疼痛,然而我似乎已經走了很久,因為蜂巢居然就在眼前。
還有屍體。
滿地都是屍體,既有突擊隊員的,也有別人的,從腐爛程度上來看,很像是遭遇了喪屍。其中有些生物之怪,更是我前所未見的。
這時候哪怕再來一條喪屍犬,也可將我擊倒。
然而蜂巢卻像是死了。
到了地底第七層的地方,我看到了莊維的屍體,他和兩頭喪屍犬抱在一起,身子已經被吃掉了大半,那兩條死狗的腦子被他硬生生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