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這裏休息,你跑過來影響人家幹什麼!?你中午不睡覺也就算了,還影響人家,你還有沒有點紀律,像你這樣的以後誰還要你?以後怎麼混!?”十三一手撐著腰,一手直伸,指著黃狗訓斥。聲音不是很大,但是表情相當嚴肅。
剛才黃狗不知道從哪裏回來,在熟睡的老母貓旁邊就地一趟,稍驚動了母貓。十三正靜坐在那巷子裏乘涼,看見了,就不高興,起來過去指責黃狗,聲音大了,黃狗也就怕,閃到一邊,對這人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又是鄒眉又是歪臉的,一副搞不懂的樣子。
怒訴了一番黃狗,見黃狗在遠處趴著,不時瞅他,便覺得它很無辜,於是收手撐腰,轉而另一手指著老母貓:“你也是,這麼多地方可以睡,你偏在這個地方睡,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公共地方,人來人往的,你哪不睡,睡這裏?一點動靜就能吵到你,你說怪你還是怪人家…”
聲音也不是很大,老母貓隻是微微受了點擾動,稍轉了腦袋看看十三,眯眨眯眨了眼皮繼續躺下。
“晚上不睡,大白天的你睡什麼覺!?…”十三叨了這一句,突然閉嘴不說了,突然感覺這句話有點不太對勁,心裏開始糾結起來,不停地眨眼睛,思考他剛脫口的不太對勁的話。
隨著他的不出聲,巷子裏隻聽見老母貓發出的細細的“咕嚕”聲音,還有黃狗那頭吐著長舌頭的喘息聲…
十三,三十多歲,至今未成昏。前幾年,他是第一批跟著村裏人外出打工的人。他和兄長十二的吊兒郎當不同,很老實、厚道。所以,當初老父啊狗六先是讓十三跟著村裏大夥出山,啊狗六的意思是,十二滑頭,未必能掙到錢回來,十三老實善良,讓他打個頭!哪想,十三進工廠的第一天上班,就起床晚了,找到飯堂想吃早飯時飯堂的叔叔阿姨拖的地板都已經幹了;最後找到車間,大夥也準備下班了,十三讓主管指著摁著他的額頭,被嗬斥得腦袋發麻、手腳發軟。此後,十三淩晨就爬起床來,一直等到上班時間,見了穿整齊白衫黑褲有領帶的人,眼都不敢望高一寸。半個月後的一天,他走進女員工廁所,很嚴肅地教訓在裏麵哇哇亂叫的女工友,說她們上廁所不成體統,什麼蹲的也有,站的也有。隨後,老鄉將他送了回來。回來以後,他見雞說雞、遇狗說狗,有些不“聽話”的、“擾亂秩序”的,罵不聽就打、打不聽就踹,將自家裏的雞、鴨、豬等,打死的打死、踹殘的踹殘,直到現在,啊狗六也不敢再養這些家禽。
隻是,因為他們家這老母貓和黃狗閃得快,加上他說的一句話:“你們看它們的樣子,還算有點聽話的!”;因此,這老母貓與黃狗,尚可以活到現在。十三本來還想動自家那頭公水牛的,但讓它頂飛過一次,所以,十三一般不太敢去“教訓”那一號的。
大地是那樣的幹白,這地方很奇怪,雖然經常下雨,但總感覺不出有水分的味道,地上永遠都是厚厚一層幹粉的泥塵,連草都是稀稀拉拉的,看著很沒有營養。大地和房屋幾乎一個顏色,不過那些破瓦還是深色一些。這裏是南方,卻是一副北方的樣貌,沒誰能說得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可是青山綠水、樹茂花豔,自打山被燒了以後、人走了以後,就慢慢變成了這個樣,而且越變越不可思議、越變越邪乎:山,不長樹;溝,不流水;地,草也稀少。如今,村內隻剩下可數的幾棵老矮的什麼楊桃樹、黃皮果樹,顯得尤其精華。當然,村裏也還有些稀稀拉拉的竹子,隻不過看著極度“營養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