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陪審推事:(呢喃低語)抗議教派!那是什麼?主教指的是什麼?是一種新邪說嗎?英格蘭統帥,他說。你聽說過抗議教派沒有?
寇頌:(繼續說)這令我想起,萬一少女果然頑固不屈,而老百姓被感動而憐憫她的話,漢立克伯爵有沒有做什麼準備,可保衛世俗軍隊呢?
牧師:那一點不用擔心,大人。高貴的伯爵有八百名武裝士兵守住各城門。就算全城的人都支持她,她也逃不出我們英格蘭人的指掌之間。
寇頌:(起反感)你不補充一句:願上帝恩準她懺悔並洗淨她的罪?
牧師:我覺得那補充似乎前後不連貫。不過,當然羅,我同意大人的說法。
寇頌:(輕蔑地聳一聳肩,不理會他)開庭。宗教審判官,帶被告進來。
勒維努:(喊叫)被告。帶她進來。
貞德,足踝上了腳鏈,由一個英格蘭守衛兵士帶領,穿過罪犯凳子後麵的拱門進來。同行的有行刑的人及其助手。他們引她到罪犯的凳子,取下她的腳鏈之後,站立在凳子後麵。她穿著一套侍從的黑衣。長期拘禁以及審判之前所進行的疲勞轟炸般的審問都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但她的充沛活力仍在:她麵無愧色地麵對法庭,毫無一絲敬畏之色。
宗教審判官:(仁慈地)坐下吧,貞德。(她坐在犯人的凳子上)你今天看起來十分蒼白。你不舒服嗎?
貞德:衷心感謝你,我的健康是夠好的。可是主教送給我一些鯉魚,卻叫我生病了。
寇頌:我很抱歉。我告訴他們魚一定要新鮮的。
貞德:你有意對我好,我知道的,但那條魚不適合我。英格蘭人認為你在想辦法毒害我——
寇頌:(一起)
牧師:
什麼!
不,大人。
貞德:(繼續)他們決心把我當作女巫燒死,因此就請他們的醫生來給我治療,但他被禁止為我放血,因為那些可笑的人相信:女巫要是放血的話,巫術就離她而去了,因此他隻把我臭罵了一頓。你們為什麼把我交在英格蘭人手裏?我應當在教會手裏的。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的雙腳鏈在一根木頭上?你們怕我會飛走嗎?
戴斯迪維:(嚴厲地)女人,不是你來訊問法庭,而是我們來訊問你。
古契爾:你沒被鏈上的時候,不是企圖從六十英尺高的塔上跳下來逃走嗎?如果你不能像女巫那樣飛行的話,你怎麼可能還活著呢?
貞德:我想那是因為塔不夠高吧。自從你們開始問我這個問題以來,塔就一直天天在增高了。
戴斯迪維:你為什麼從塔上跳下來?
貞德:你怎麼知道我跳過?
戴斯迪維:你被發現躺在壕溝裏,你為什麼離開塔?
貞德:為什麼有機會出去的話,人人都要離開監獄?
戴斯迪維:你想要逃跑?
貞德:當然我要,而且還不隻一次而已。如果你讓籠子的門打開著,鳥就會飛出去。
戴斯迪維:(起立)這就是承認異端的口供,我請庭上注意。
貞德:異端,他說這是異端。因為我想逃獄,我就是異端分子嘛?
戴斯迪維:毫無疑問,你既然在教會手中,還蓄意脫離它的掌握,你就是背棄教會,這即是異端。
貞德:這真是無稽之談,沒有人會愚蠢到那樣想的。
戴斯迪維:你聽,大人,在我執行任務時,這個女人如何辱罵我。(他憤慨地坐下)
寇頌:我先前警告過你,貞德,這種冒冒失失的回答對你自己沒什麼好處的。
貞德:可是你們不跟我說有意義的話呀!你們講理的話,我就講理。
宗教審判官:(插嘴)本庭還沒進入程序。你忘記了,起訴人先生,審判程序還沒正式宣布開始。訊問時間是在她按福音書宣誓要告訴我們全盤實情以後。
貞德:你每次都跟我說這個,我一再表示過我會告訴你們一切有關這審判的事情,但我不能告訴你們全盤實情:上帝不準人說出全盤實情的。我說的時候,你們又不懂。有句古老的格言說:說太多實話的人必定被吊死。我對這種種辯論厭煩透了,我們已經辯論過九次了。我願意宣誓的次數已經夠了,我不再宣誓了。
古契爾:大人,她應該拉出去受苦刑。
宗教審判官:你聽見了吧,貞德?那就是頑強分子的報應,答話以前先想想。給她看過刑具沒有?
貞德:就是你們把我分屍,叫我的靈魂與肉體分家,除了我已經告訴過你們的話以外,你們也無法叫我說什麼的。還有什麼你們可以了解的東西可說呢?再說,我是無法忍受傷痛的;如果你們傷害我,我會說出一切你們喜歡的話,以便停止傷痛的折磨。但是稍後我就收回一切;所以說,用刑有什麼用處呢?
勒維努:這滿有道理的。我們應該用慈悲的方式來進行。
古契爾:但苦刑是慣例。
宗教審判官:不可以任意使用,如果被告願意自動招認,動用苦刑就不合道理了。
古契爾:但這是不尋常、不合規矩的。她拒絕宣誓呀。
勒維努:(厭惡)你純粹為了取樂就想折磨這個女孩嗎?
古契爾:(手足無措)但這不是取樂。這是法律,這是慣例,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宗教審判官:不是這麼回事的,牧師,隻有那些不了解本身的正當職務的人執行調查、審問才會這樣做
古契爾:但這個女人是個異端分子。我向你保證,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寇頌:(堅決地)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今天就不要這樣做,這個問題就此結束吧。我不要讓人家說,我們是以強迫逼供進行審判的。我們派過我們最好的傳教士和博學之人向這個女人告誡、懇求,勸導她救救自己的靈魂和肉體,以免遭受火刑;因此,我們現在不應該派行刑人把她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