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查爾斯的左邊,但位置卻在他麵前離他最遠的屋角的旁邊。一個巨型的守夜者的發聲器,設計漂亮、油漆鮮豔,放在他手下的床上。查爾斯翻過一頁。遠處的鍾聲輕柔地敲出半個鍾點的聲響。查爾所啪的一聲把書合上,丟在一旁,抓起發聲器,用力旋轉,發出震耳欲聾的劈啪聲。勃維努進來,他老了25歲,儀態奇特而僵硬,仍然戴著胡昂帶來的十字架。查爾斯顯然並未想到他會進來,因為他從床鋪跳下來,跳到離較遠的那一邊。
查爾斯:你是誰?我寢宮的侍從人員在那裏?你要做什麼?
勒維努:(嚴肅地)我給你帶來非常快樂的好消息。高興吧,國王啊;因為你的血液已除去汙點,你的王冠已除去汙鏽。正義,耽誤良久之後,終於得到勝利了。
查爾斯:你在說什麼?你是誰?
勒維努:我是馬丁修士。
查爾斯:想我冒昧,馬丁修士又是何許人呢?
勒維努:少女死在火中的時候,我拿這個十字架。從那時到現在,二十五年過去了:差不多有一萬個日子。在這些日子裏,我每天都禱告上帝:在地上證明,他的女兒的義,就像她在天上被證明為義一樣。
查爾斯:(安心,坐在床腳上)喔,我現在想起來了。我聽人說過你。你死心眼惦記著少女的事。你曾出席過調查庭嗎?
勒維努:我提供了我的證言。
查爾斯:事情完結了嗎?
勒維努:事情完結了。
查爾斯:滿意嗎?
勒維努:上帝的作法是很奇特的。
查爾斯:怎麼說呢?
勒維努:在那個把聖徒當做異教徒、當做女巫送上火刑柱處死的審判上,真理被敘述了;法律被維持了;仁慈也超乎慣例地顯示了;沒有什麼做錯的事,惟一的錯誤就是最後那可怕的偽判和那無情的火。我剛剛離開的那個調查庭,有無恥的偽證、有貌似謙恭的腐敗,有人對向自己之智能負責的死者加以誹謗中傷,有人怯懦地逃避辯題,有人用騙不了鄉下人的無稽之談作證言,然而從這個對正義的侮辱當中,從這個教會的誹謗中,從這個說謊、愚蠢的胡鬧當中;真理卻在日正當中的太陽下,擺在山巔;純潔無邪的白袍除去了焚燒的薪柴所帶來的汙點;那聖潔的生命被承認了;那通過火焰而獲得永生的真正心靈被奉為神聖了;一個大謊言永遠靜寂無聲了;一樁大錯誤當著全人類被匡正了。
查爾斯:明友,一旦他們不再能夠說我是一名女巫兼異教徒加冕的,我就不必為這個伎倆是如何達成的事緊張兮兮了。既然這件事終於擺正了,貞德也就不會緊張兮兮的,她不是那種人:我了解她。她的名譽完全恢複了嗎?我明白表示過,這件事不要有無意義之舉。
勒維努:已經鄭重昭告:審判她的法官充滿腐敗、哄騙、詐欺,惡毒四種誣賴。
查爾斯:別去管那些誣賴了,審判她的法官都死了。
勒維努:加諸她身上的判決已經宣告違法、無效、取消,被拋在一旁,當做不曾存在過,沒有意義、沒有效力的東西了。
查爾斯:很好。現在沒有人可以詰難我的授職禮了,不是嗎?
勒維努:查理曼或大衛王的加冕禮,也不會比你的更神聖。
查爾斯:(起身)好極了,想想看這對我的意義多麼重大!
勒維努:我想的是這對她意義多麼重大!
查爾斯:你不能這樣想。過去,我們並沒有人知道什麼事情對她有什麼意義。她是與眾不同的,不論她身在何處,她都必須照顧自己;不要我本人照顧她;不管你怎麼想,你也照顧不了她:你不夠偉大。然而,我要告訴你這一點:就算你能夠教她起死回生,不到六個月,他們又會把她燒死的,盡管他們目前這樣崇拜她。而你還得舉起十字架,完全一樣。因此(手劃十字)讓她安息吧;你我各管自己的事,別去幹預她的啦。
勒維努:但願上帝阻止我不去分擔她的事,她也不分擔我的事!(他轉身,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大步走出去,一麵說道)從今以後,我的腳步不踏經宮殿,我也不與國王之流交談。
查爾斯:(跟他走向門口,在他身後喊叫)大大祝福你,教士,(他回到寢室中央,立定,挖苦地自言自語)那是個可笑的家夥,他怎麼進來的?我手下的人哪裏去了?(他煩躁地走向床鋪,揮動音響器。一陣風穿過敞開的門,使得牆壁上的帷幕騷動起來。燭火熄滅,他在黑暗中喊叫)喂!來人把窗子關上吧:東西到處亂吹哪。(一道夏日閃電照出尖頂窗。有個人影的輪廓貼靠著窗子)誰在那裏?是誰?救命哪!謀殺!(雷聲。他跳進床裏,躲藏在被褥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