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德:算了,算了,彼得,我希望人類會因為記得我而變得更好;如果你沒把我燒死,他們就不會這麼清楚記得我了。

寇頌:他們會因為記得我而變得更差:他們會在我身上看到邪惡戰勝善良、虛偽戰勝真理、殘酷戰勝仁慈、地獄戰勝天堂。他們想到你,就勇氣昂揚,想到我卻勇氣全消。可是嗬,上帝作證:我是正直的,我是慈悲的,我忠於自己的良知,我不能不照那樣去做。

查爾斯:(從被褥中爬出來,端坐床緣)不錯:闖下大禍的總是你們這些好人。看看我!我不是好人查爾斯,不是智者查爾斯,也不是勇者查爾斯。貞德的崇拜者甚至會叫我懦夫查爾斯,因為我沒把貞德從火中拉出來。但是我所惹的禍端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少。你們那些頭腦在天上的人,把全部的時間都耗在想辦法把世界顛倒過來;但是我照現實世界來看世界,說頂端在上麵即是正確麵在上麵;而且我非常切合實際狀況。我問你:有哪一個法蘭西王比我做得更好,或者在小事情方麵,有哪一個比我更優秀的?

貞德:真的是法蘭西國王了嗎,查理?英格蘭人走了嗎?

杜諾瓦:(穿過帷幕,走到貞德左側,就在那一刹那,蠟燭全都徑自再燃燒起來,愉悅地照亮他的盔甲和長衣)我實踐了我的諾言:英格蘭人走了。

貞德:讚美上帝!現在美麗的法蘭西是天國的一個行省了,把打仗的事情統統告訴我吧,傑克,是你率領他們的嗎?你到死以前都是上帝的將領嗎?

杜諾瓦:我還沒死。我的身體很舒服地睡在夏道頓自己的床上;而我的靈魂被你召喚來這裏。

貞德:你是用我的方法打他們的吧,傑克,哦?不是老方法:為贖金討價還價;而是少女的方法:以生命作賭注,心靈崇高,謙虛而不懷惡意,除了法蘭西的自由和法蘭西人,天下事什麼都不在考慮之列。是我的方法吧,傑克?

杜諾瓦:老實說,各種會打贏的方法。但打贏的方法總是你的方法。我承認你優秀,小妮子。我寫了一封說你好話的信,好讓你在新的審判中得到平反。也許我不該讓那些傳教士燒死你;但我忙著打仗;何況那是教會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們兩人都給燒死是沒有好處的,不是嗎?

寇頌:噯!把罪咎都推給傳教士。超越毀譽褒貶的我,可要告訴你:能救這世界的不是傳教士,也不是軍人,而是上帝和它的聖徒。戰鬥教會把這個女人送入火中,然而即使在她被焚燒之際,火焰也化成白色,進入勝利教會的光輝之中。

鍾敲三刻。但聞一個粗嗄的男聲輕鬆愉快地唱著一支即興劇作的旋律。

藍——探——川普力丹,

肥熏肉和藍普力丹,

老聖徒,瑪普力丹,

拉他的尾巴和斯探普力丹,

喔我的瑪——麗安!一個窮凶惡極的英國兵穿過帷幕,在杜諾瓦和貞德之間踏步前進。

杜諾瓦:哪一個差勁的吟遊詩人教你那首打油詩的?

士兵:不是吟遊詩人。我們在行軍時,自己編造的。我們不是紳士人家,也不是吟遊詩人。你或許可以說,直接產生自人們內心的音樂。藍——探——川普力丹;肥熏肉和藍普力丹;老聖徒,瑪普力丹;拉他的尾巴和斯探普力丹:你知道,那是沒什麼意義的,但卻能叫你繼續前進。仆人聽候差遣,各位女士、紳士,是誰在召喚一位聖徒?

貞德:你是一位聖徒嗎?

士兵:是的,女士。直接從地獄來的。

杜諾瓦:一位聖徒,從地獄來的!

士兵:不錯,高貴的將領,我有一天休假外出。你要知道,每年都有的。那是體諒我的一樁善行所準的。

寇頌:無恥之徒!你一生當中隻做一樁善行嗎?

士兵:我從沒想到這檔事,那是自自然然做的。但是他們給我記錄下來了。

查爾斯:那是什麼?

士兵:噢,你們所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我——

貞德:(閑蕩走到床鋪,坐在查爾斯旁邊,打斷他的話)他把兩根樹枝綁在一起,拿給一位就要被燒死的可憐少女。

士兵:對啦,這件事誰告訴你的?

貞德:不要管它,要是你再見到她,你認得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