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溫柔無限,他說,你是葉梵,我是方青宇,這是我們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他還說,阿梵,忘掉我們的曾經,那是不屬於我們的過去,就算方家和葉家有再多恩怨,我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方青宇這一生,隻信一人,隻伴一人。
那便是你,葉梵。
“哥,上麵說抓到人就殺,他好歹也算葉氏老大,不白白浪費了這麼一次宰羊的大好時機嗎!”
“行了,別倒了。拖太久對我們不利。”
刺鼻的汽油吞噬了所有感官,嗅覺,聽覺,觸覺,一遍遍飛濺到身上的,不是惡臭的氣味,而是那寒透心骨的欺騙與背叛。
一簇火苗仿佛帶毒的火蛇,一瞬間張開血盆大口撲向葉梵,瞳孔驟縮,滿目悲涼,那一刻所有前塵恩怨,全化作滿天血雨。
——我方青宇這一生,隻信一人,隻伴一人,那便是你,葉梵。
青宇,你終究還是姓方,你終究替父雪恥,毀我葉家!
“方青宇!!——”一聲長嘯撕心裂肺,消失於空。
人死了還能複活嗎?
在他尚且天真年幼時,他曾問過那個人這句話。那人想了想,隻說了三個字,不可能。可他不信,他說會,他說隻要一個人在上一世執念太深,下一世就算投胎轉世,靈魂也不會忘記前塵記憶,這便是複活,靈魂的複活。
那時候,他隻想這麼安慰自己,也安慰青宇,同為喪父喪母的他們,隻剩下對方可以相互依靠。然而他沒有想到,這一切竟成了事實,令他難以置信的事實。
看著眼前鏡中的陌生少年,眉清目秀,膚如凝脂,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微開啟,充滿驚訝而呆怔的目光正一寸一寸地打量著自己的全身。
他摸了摸鼻梁,鏡子裏的人也摸了鼻梁,他將頭發亂抓一氣,鏡子裏人也像個瘋子似的把頭發搗得像鳥窩。
忽然他不動了,鏡子裏人比上一世的他更年輕,更俊俏,盤旋腦中的漫天大火不是幻覺,他早已經死了,死在熊熊烈火之中,屍骨無存。
而現在……
原本呆怔的雙目一瞬間亮如寒光,他幾乎抑製不住興奮大叫起來!重生,他重生了!
重生在別人的身體裏,他沒有死,他還沒有死!他怎麼能死呢,他遭受的背叛,他所受的欺騙,他還沒有親口聽那人承認一切,怎麼能撒手人寰,讓那個踩著他屍體的人,活得毫無愧疚,心安理得?!
全身的興奮幾乎令他狂至入魔,然而胸口之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猝不及防的一口鮮血順著喉道噴了出來。
葉梵訝然失色,在他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之時,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一腳踹開!
滿屋噤聲,門板搖搖欲墜,葉梵詫異地轉過頭去。
赫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席黑色風衣煞氣英挺,棱角分明的臉上刻著一雙冷若冰尖的瞳孔,眸如墨黑深不見底,如果不是他那晃動不定的風衣一角,葉梵幾乎就敢確定,他如此不顧形象大肆破門,是身體主人的仇家尋上門來了。
葉梵驚覺自己魂入他身,瞬間將神情收斂起來,默默地把視線從那人臉上移開,最後停落在不遠處桌上的那一副相框之內。
照片上是一個男人的背影,畫麵裏大雨磅礴,男人一襲黑衣沒入雨霧,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襟,浸染他的全身,他卻像尊雕像一動不動地立於天地之間。不知為何,畫中的背影和麵前的男人漸漸重疊起來,可是在他身上又尋不著一點蕭瑟之情。無論葉梵想破頭皮,他也猜不著身體原主人和那男人是什麼關係,他該以什麼態度麵對才不至於被那個精明的男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