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1944年暑假後,接到開學通知,我隨即和同學約好,按時去學校報到。接管報到的老師看了我們的通知後,安排接待的同學,把我們引到宿舍,到事務處領了生活用具。接待的同學對我們新生很和氣地介紹了學校的情況,使我們對學校感到一點也不陌生。我們新同學,也覺得和老同學一樣了。到第二天領了課本,就開始了新的學習生活。
我們簡師在當時和各中學相比,還是一所比較好的學校。課本由學校發,不交書費;每年發兩套單衣、一套棉衣;三年發一件大衣;吃糧在當地糧站領取;總之一切都是公費。
戰爭時期,師範學校雖是省立的,但和我們在三高時一樣,也是借住民房。不過教室內有了課桌凳子,吃飯不用納米麵了。學習生活各方麵的要求比在三高時嚴格得多了,一切以打鍾為號,又是軍事管理,不能拖拖拉拉的。
師範的學製是三年,因我們在高小時學習基礎好,課程雖比高小多了好幾門,但我們並不覺得吃緊。師範學校是男女兼收,我們班就有十幾名女生。我們簡師才成立起來,全校共三個班,我們新生是三班。一、二班的同學是學校發的服裝,不論男女都是一色的黃製服,看起來很精神。我們很眼熱。因為我們三班的同學,還是家裏帶來的衣服,各色各樣的都有。
一天在課餘時間,校部通知我們三班的男同學到校部辦公室登記自己的籍貫、出生年月日,要發緩役書。我報了17歲,因為招生時的廣告要求入學年齡全是17歲以下的。但報名時的證明書是原學校出的,雖證明書上的年齡都是17歲,但實際上都已十八九歲了。我當時19歲,已編組一年了。
1945年日本鬼子無條件投降後,學校遷到洪洞城內,校址在東城門跟前一座破爛的學校內,門窗都被日本鬼子燒掉了。學校搬來後,是秋末冬初之際,還不算很冷。學校也準備修補門窗,已把一座破廟拆掉備下木料。可巧在這時《山西日報》宣布,二簡師和大同師範合並,學校就把補修門窗的事擱了下來,等候合並,一直等到深冬還沒有合了。因為簡師的校長、老師都是晉南人,都帶有家小,不願去大同。樊進業校長去省文教廳交涉,去後鐵路就斷了,不得回來。學校並不了,取暖問題也解決不了,同學們雖怨言連天,但又有什麼辦法?
學校為了照顧女生,隻給女生修了幾間房子的門窗,同時還做了熱炕。這樣麻煩又出來了。那時上級給學校每班學生配備兩頭騾子馱糧、馱炭、磨麵,我們三個班共有兩頭騾子,三四頭小毛驢。小毛驢磨麵,兩頭騾子跑敵區做生意。因此,吃的糧全要學生背。糧站在靠蒲縣的原上村,背一回糧,早晨動身要回來在天黑。汾河上沒有橋,冬天水淺船靠不了岸,上下船就得渡六次水,同學們的腿都凍得出了血。學校為了照顧女生,沒讓女生去背糧。男生本來住的沒門沒窗的房子,對學校就是滿肚子的火,又不讓女生背糧,火就更加萬丈,領下背糧的幹糧,一出門就自動散了,不去背糧。雖是軍事管理,隊長亦沒辦法,問大家:“為什麼解散不去背糧?”男生們一致反問:“女生哪裏去了?”隊長無法回答,隻好說:“我不知道。”同學們就自動上街玩了一天。
第二天又發下幹糧背糧。出了校門女生倒是來了,隊裏不見二班的陳寅生。同學們又問隊長:“陳寅生怎麼了?”隊長無法答複,隻好又說:“我不知道。”同學們又自動解散上街去了。
第三天又發下幹糧背糧,出了校門,同學們互相一看,人都全了,才在隊長的領導下背糧。背糧回來,進了校門,路過公布欄一看,二班的亢雙生被學校開除了,理由是這幾天的鬧事是雙生的主謀。學校當天就停了雙生的夥食,不讓吃飯了。雖三個班的班長又選了幾個代表向學校說情,一概無效。同學們又勸雙生再等待一段,看學校還有沒有轉變。沒吃的,同學們就給他偷饃饃。這樣又過了20多天,學校還是不準雙生複課,雙生隻好回了家。一直等到簡師和臨師合並,學校才把雙生通知來,交到臨汾師範,這是後話不提。
樊校長去太原後,因鐵路斷了不能及時回來,學校的一切事宜,全由訓導主任張申慶主持。洪洞的城防司令通知我校去開會,決定要向我校發槍,讓學生守城。張主任下不了決定,又不敢和司令強頂。正在愁得沒法可想之際,樊校長回校了,才把張主任的愁帽卸了。
第二次會議是樊校長參加的。樊校長對司令答複說:“我們是師範學校,不是軍事學校。發槍守城的決定我不反對,丟了槍我不負責;但是丟了學生,司令要絕對負責,向上級文教廳交待。”因校長的意見這樣堅決,最後決定,我校的學生在城內做治安工作。
我校的治安區是東街。每兩個學生一個鄰,查戶口。開始由學校負責人張隊長帶隊,協同東街的幹部,一同把各鄰的鄰長和派在他鄰的學生接了頭見了麵,把全鄰的市民家挨戶轉了一遍,認識了鄰長、戶主,治安工作就算正式開始了。以後上級催得緊了,同學們和鄰長見見麵,相隨鄰長到各戶看看就算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