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高在陳道青住宿。第二天就是考試日期,頭天非到陳道青不可。我因病得不能走路,學校在北沙堰派了一個牲口讓我騎。閭長把這個牲口又派到南沙堰,南沙堰以為是讓馱東西,沒來牲口,來了兩個拿扁擔繩子的人。這時同學們都已走了,隻剩下我和韓校長兩人。校長見來了兩個人,不是牲口,指著我對來人說:“分開擔上,”把兩人訓了一氣。但訓也沒用,又在北沙堰地裏拉回一個牲口,讓牲口主拉著送我。但我連牲口都騎不了,隨(一)騎上就掉下來。校長又把我扶上去,一直扶到陳道青。
家裏知道了我連牲口都騎不了,還是校長扶到陳道青的,天快黑的時候,父親給我送到陳道青一袋饃饃,讓我能隨便吃點(他第二天才回到新安)。晚上我還是頭疼身冷,難受得不能,一直呻喚。校長一夜訓了我三回:“你就不能堅持住不呻喚?明天就要考試!”校長看是訓我,實際上是讓我快點好。
聽了校長的話,我真的下了決心,咬住牙再不呻喚,同時還吃了點父親送來的焙饃饃。精神真怕人。第二天早晨起來,吃了點饃饃,喝了點水,又帶了點饃饃,在同學們的扶助下,還走到佃坪裏,考完試又自己走回陳道青。第三天考試時,不用同學們扶助,我就自己走到佃坪參加考試。
榜示公布後,我總算畢業了,在全縣還是前十名。真幸運,對起了老師同學們對我病中的種種關心,也沒辜負了我帶病學習的苦功。
高小畢業後,沒多的日子,就是山西省第二簡易師範學校的招考期,我又帶上幹糧,參加簡師考試。參加的共有500多人,考試科目是語文、數學。初試結束後,榜示共錄取117人,我是第10名。複試考常識,榜示錄取57人,正取50人,備取7人。我是正取生,第幾名記不得了。
四、簡師一次背糧的遭遇
早晨起來,陰雲密布,還有點點的零星小雪。開飯後,沒有打上課鍾,而是隊長的哨聲。在三教室外集合,訓導主任張申慶講話:“全校學生到三桃窊背糧。不能去的同學請站出來!”一下站出來的同學有三分之二。張主任一看,說:“這還行?全站出來了。馬上把醫生找來檢查。”
史醫生來到站出來的學生前,挨個問有什麼病。大部分的同學不知就沒有病怎麼的,隻要醫生說能背,就回到背糧的隊內。到問我時,我說足後跟有個大口子。醫生讓我把鞋脫掉,一看說:“這點口子,能背。”我說:“能背你去,我不去。”醫生火了,說:“不去不用去。”我說:“我不能去,就不去背糧。”
背糧的走後,張主任又集合剩下的學生到鐵龍腰去抬磚,準備四班修教室用。我又向張主任說:“我腳上有口子,不能走路。要是能抬磚,我早去背糧了。”張主任問:“你吃飯麼?”我說:“吃。一天隻吃三頓,腳疼肚子又不疼。就因腳疼不能背糧抬磚,隻有吃飯上課。”
張主任嫌我說得不好聽,就把我扣在一個不住人的寒樓內。有的老師和同學認為,就是這位同學能背糧抬磚而不去,不過是需要教育的問題,也不該數九寒天扣在寒樓內。
我班的同學毛鴻旭,在部分老師的鼓勵下,要給我送一件毛大衣,但樓門上了鎖進不去。讓辦公室的邰進平開門,邰進平不開。毛鴻旭平常就愛打抱不平,發了火,邰進平才把門開開,讓毛鴻旭把大衣給了我。毛鴻旭的這一舉動,是我終身難忘的一件事。
兩個多小時後,可能張主任也覺得不該把我扣起來,叫邰進平把鎖子開了,讓我出來。我賭氣不出來,反正穿上大衣也不覺得冷。張主任見我不出來,親自來叫我,我還是不出來,說:“張主任,因病不能背糧抬磚,你就把我扣起來,你把我送到自修院吧!”張主任沒辦法,就讓學生把我拉出來。
這天還有兩個在廚裏值日的學生和做飯的大師傅搭夥在夥房偷吃麵條,二班的兩個同學在教室內打了一架。傍晚,張主任把我們五個學生叫到辦公室,要開除我們,叫我們把證章摘下。我隨即摘下就放到辦公桌上。這一下張主任火上加油,立馬讓我把製服脫下。我說不脫,我回去換了衣服再送來。張主任沒辦法,隻好說:“你們先下去。”
天黑後,背糧的同學全回來了,知道學校要開除我們,吃飯後各班班長都找張主任說情,張主任就坡下驢,才決定讓我們在早會上罰跪,承認錯誤。
禮拜一的早會上,學校把我們五個同學罰跪在早會台前,由少先隊敲鑼打鼓,表示對我們的處罰,而後讓我們作檢查。前四個同學都作了檢查,承認了錯誤,輪到我了,但我該檢查什麼?沒法子,隻好把那天的經過向大家背了一遍。走下台時,看見張主任很不高興,我也沒法子。張主任也沒再說我因病不能背糧抬磚是犯法的事。
這以後,張主任和我成了好朋友,有什麼事都找我,這倒是我當初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