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把倒尿盆的媳婦送教育所(這也是嚇唬一下人家)。

4、由大隊、縣上下鄉幹部作總結支持我。

飯後我們三人到了留峪,找到村幹部,說明來意,召集全村幹部,先開幹部會。在幹部會上,按我們研究的意見,提出了處理辦法。村幹部們也提出了他們的處理意見:

第一,這個媳婦有吃奶的小孩,不能送教育守,讓她在大會上承認錯誤,把老師家用水洗一遍;

第二,學校不能改成民辦,從現在起學校的灶俱,村裏馬上準備,該修補的地方修補;老師、學生炕上的席子村裏完全準備。

村幹部的意見,我們完全同意。會後,我們讓村幹部召集全村群眾召開群眾大會,處理學校問題。

群眾聽說是處理學校倒尿盆的事,來得很快。大會開始,先由我發言。我把倒尿盆的經過說了一遍,接著批評老師沒有把學生管好,而後又批評了那個媳婦,說:“尿是大臭的東西,就是教員管得再嚴,學生的年齡有大有小,大的聽話好管,小的再說也不頂事,還以為往盆子裏尿是頂好玩的事。你是個大人,為什麼要把尿倒到老師家裏?說得小點,是不滿意這個老師;說得大點,這個老師是黨派來的,你是不滿意共產黨,是侮辱共產黨。學校是教育人材的地方,你的這種行為,是犯法的,是該送教育所處理的,我看咱們村是個文化村子,對黨派來的教員好象不稱村裏的意,我提議把留峪的學校改成民辦,自己找個稱心如意的老師,自辦吧!這個公辦學校設到楊家莊。我就說這些,老趙同誌、郭支書,你們還有什麼意見和補充?”

接著老趙、郭支書都講了話,支持我的意見,又就坡下驢,聽取了村幹部和群眾的意見,按幹部會上的意見作了處理。這個媳婦開始嚇得大哭,後來在幹部群眾的要求下,她在大會上作了檢查,承認了錯誤,感謝黨和幹部對她的從輕處理,願意洗涮老師的房間。村幹部也在大會上表了態,絕對要把學校辦好,該準備的準備好。這次大會開得很成功。沒多久,留峪村的幹部們,果然把學校的一切都準備好了。老師也能安心上課,再沒有發生類似的事。

我從49年到圪台頭任教,到51年調回二區,在這兩年多的時間,不論和鄉幹部、村幹部的關係上,和群眾家長的關係上,學生的關係上,覺得都很滿意。學校有什麼困難提出來,幹部們都是積極地解決。原來圪台頭不好幹,沒人管事的說法,自我來後,一點都沒顯露出來。可能以前那樣說,和教師本身有很大的關係。聽說圪台頭的學生愛找老師的毛病,並且很厲害,我來也沒發生過一次。由此我想,無論是什麼工作,隻要你是為工作而工作,就是稍有缺點,群眾也會諒解的。如果你以工作為遮掩,搞其他的,群眾不會放過你。你就不工作,群眾、學生、家長怎麼會說你好呢!

90年我有個遠房孫女武蘭青也在龐家嶺教學,有一次回家見了我說:“爺爺,你在龐家嶺教過學?”

我說:“48年的時候教過。”

蘭青說:“怪不得龐家嶺的人說,他們村自解放後,隻來過兩個好教員,一個是我,一個是新安的武先生武華瑞。我說那個是我的爺爺。”

我在龐家嶺隻教過一季小學(五個多月),但龐家嶺我教過的學生以後多少年見了我還以老師待我。如龐俊生,任咱縣公安局長時,在城裏碰見我,非讓我到他辦公室去坐一會不可,那時階級鬥爭正在頂峰,我借故不肯去。我說:“你那裏人多,我不便打擾你,我不去。”俊生說:“我那裏沒人,”硬把我推到辦公室,把煙遞到我手裏。桌上有火柴,我拿起要劃,俊生又奪去,自己劃著了,雙手舉到我跟前。然後又給我沏了茶,對我說這說那,沒有一點局長的架子。我想一個局長,還能認得當年教過他的老師,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坐了一會,我要走了,俊生又把我送到公安局大門外,給我握手道別。

張耀光是下胡峰人,也是教過幾月的學生,在汾西縣衛校負責。當時衛校在我村的華佗廟上。我在隊內勞動,勞動的地方離衛校很近。一天快中午時,由於勞動出汗太多,口幹得連話也不能說,想到衛校找點水喝,剛一進門,就碰見張耀光。張耀光把我讓到他辦公室,遞給我一支煙說:“老師有什麼事?”我說:“沒什麼事,喝點水。”耀光一看暖壺裏沒水了,就喊大師傅燒水。我說:“喝點冷水就行。”耀光說:“水一會就開了。”又給我遞了一支煙,讓我吸煙等著。大師傅看了是我,本不想去,但是是校長要他燒水,也隻好去了。

我的文化不高,隻是一個簡師學生,從48年開始教育工作,由民辦轉為公辦的甲等教員,學校也換了六七個。後來因種種原因,脫離了教育工作,回家務農,並在社會上打雜。哪裏要學習的,或者什麼工作需要我,就把我調去。工作結束了,又讓我回村裏務農。因此,最後落了個老農的稱號,而不是退休幹部、老工人、老教師。這能怨誰?我誰也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