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隻好連肉帶砂盆全倒了。我和愛人笑了一場,納了一雙鞋底,肉沒吃完,還倒貼了一個砂盆子。
三、要白麵
48年的陰曆正月十三日,早晨六點左右,我的大女兒愛玉降生了。不要看是個女孩子,因我大哥的幾個孩子都沒有成人,我們全家都把她當成寶貝。
我嫂子是最愛幹淨的一個人,也不怕初生的孩子髒,把早已用舊布製成的小衣服給孩子穿上,守在孩子跟前,看著孩子的一舉一動,欣喜得不得了。過了一會兒,孩子哭起來,要吃奶了。我母親找了個有奶的嫂子來,奶了孩子。
孩子吃飽不哭了,但大人卻覺得肚子空心得厲害,家裏沒有一點白麵,怎麼辦?我想先找個鏊子,再想麵的辦法。
我有個家道嫂子王記孩,我們都叫她記孩嫂。記孩嫂心地善良,不管誰家有事,她都盡力幫助,所以我就先到她家去借鏊子。進了門後,我說:“嫂子,借你的鏊子用一用。”
記孩嫂說:“她嬸子坐下了?”
我說:“嗯。”
“你光要鏊子,有了麵啦!”
我說:“拿回鏊子再說。”
記孩嫂沒給我鏊子,給了我一個布袋說:“你去村裏要去,進了門他們見了你手裏的布袋,自然就會問你拿個布袋幹甚,你就說,‘她嬸子坐下了,想問你家要點白麵,你就行行好吧!’”
聽了嫂子的話,我就拿布袋,挨門挨戶的上門要開了。
第一家到了崔潮周老人家裏。進門後,就照記孩嫂子教的話說了,老人給了我二升白麵。第二家是崔生明的,生明叔的老伴是個行善人,給了我一大升白麵。
就這樣,有一個多小時,在村裏就要下滿滿的一布袋麵,把我高興得不知該怎麼感謝這些行好的人家,特別是記孩嫂子。孩子未生前我就發愁沒法解決麵的問題,多虧她想了這個辦法,使我一個多小時就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幾輩子都不會忘了她的大恩大德。
有了麵就是天大的喜事,記孩嫂子也把鏊子給了我。我肩上扛著白麵,手裏提著鏊子回到家裏。全家人見我扛回來白麵,借回了鏊子,都喜出望外。我嫂子和麵,我母親拌湯,大人的肚子也不疼了,又能吃又能喝。
在那樣的條件下,生下孩子,大人小孩都強壯,現在想來,也是窮人家的福氣。
四、月子裏購麵
月子裏,總得有一段時間,有比較好的營養來保養母子的身體。我們一生共養大了七個孩子,那時生活困難,飯都吃不飽,哪裏來的營養東西呢!就是有錢,也沒有地方買高價麵。
這些孩子能夠長大成人,多虧了孩子二舅林旺(忠譽)的貼補。每個月子裏,林旺都給我們買一袋麵,有時還要多些。我家既沒有錢,也沒有糧食換糧票,因此,錢和糧票都是林旺貼的。
記不清是哪個孩子的月子裏,當時林旺在趙城糧站。我找到趙城林旺家,想從趙城往回扛一袋麵。林旺不讓,說路太遠,怕我在路上受罪。他給勍香糧站打了個電話,讓我在勍香糧站拿一袋麵。我說不頂話,還是讓我在這裏拿上一袋吧!林旺說:“已經應承下了,沒有問題。”
回來後,當天我就去了勍香,把林旺給的糧票都給了糧站,但糧站不給白麵,隻給25斤小麥,25斤大米,說死說活,都不應承。我想不給就拉倒,隻好把25斤麥子,25斤大米拿了回來。過了兩三天,林旺回來了,順路先到我家問我麵的事。我說人家不給白麵,隻給25斤小麥,25斤大米。林旺聽了,氣得沒言語,又走到勍香糧站給我們購了一袋白麵。
林旺能這樣照顧我們,和俊蘭(孩子們的二舅媽)是分不開的。如果俊蘭不讓買,或買上一兩次再不讓買,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但俊蘭不但不攔,還經常和他二舅說:“安上姐夫姐姐都是好人,隻不過孩子多,暫時困難,將來不會永遠是這樣的。”我從沒聽見他二舅媽因為他二舅拉扯我們生過氣。因此,我現在經常和孩子們說:“你們二舅不在了,但你們千萬不能忘了你二舅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