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食堂化時的肚子
食堂化時,人的肚子有多大,別說別人,就連自己也不一定知道。大概是六一年吧,我在霍縣給廠裏買東西(我當時是磺廠的會計),住在汾西招待所。早晨洗了臉準備買飯吃,我們的支書劉興顯從臨汾返回來了,說他還沒有吃飯。我說:“咱兩人有幾份飯夠吃?”他說:“三份還不行嗎?”我將(剛)要去買飯,他說:“我有在臨汾買的幾包點心。你吃麼?”他從包裏拿出一包,我們倆就吃。吃完了,他說:“還有一包,咱再吃了吧!”(一包點心絕有1斤)
開飯了,我買了三份飯。倆人吃完飯上街買點東西,到了鼓樓東時,人民食堂開始賣飯了,我說:“咱再買兩份飯吃吧!”興顯說:“行。”我們又吃了兩份飯。出了飯店,食堂對麵有一賣油茶的,我們又買了兩碗油茶,二斤麻花,喝完油茶麻花也吃完了。
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兩人共吃了兩包點心,五份食堂飯,不帶副食茶,絕有二斤半饃饃,兩碗油茶,二斤麻花,還沒有覺得吃飽。
故食堂化時,各人都不知各人的肚子有多大。
二、勍香公社搞遠景規劃
新安和東溝底合夥聯成一個社,名叫二聯社。自轉社以來,我因成份不能當社裏的幹部,但隻要有規劃一類的工作,都有我。這一年,社裏又把我抽出搞遠景規劃。參加的人還有社長賀誌軍。
每天早晨我在家裏吃了飯,才往公社走。中午別人都在食堂買的吃,但我仍回新安吃。這一天中午,賀誌軍不讓我回新安,他管我在食堂吃。我說:“我不吃。”賀誌軍說:“怎麼不吃?”我說:“嫌你還沒吃飽,就問我‘吃飽了嗎?’”賀誌軍說:“要是這樣,你不要回去,我不問你就是了。”
開飯了。賀社長打了兩碗湯麵,六個饃饃。他吃了一碗湯麵,兩個饃饃到(就)飽了。我吃了其餘的一碗湯麵、四個饃饃。賀社長沒問我“吃飽了嗎”,又打了一碗湯麵、兩個饃饃。我全吃了。賀社長這才問我:“這一下飽了吧?”我沒言語,出了食堂就要往新安走。社長問我:“到哪裏去?”我說:“回安上吃飯。開始我就對你說‘我不吃’,你非讓我吃不行。你說不問我吃飽沒有,我吃飽了就不吃了。你現在問我,我不回安上吃飯能等到黑了?”北沙堰王保孩也在公社搞規劃,見我沒吃飽要回安上吃飯,把他們吃剩的兩個饃饃亦讓我吃了。這會頂吃了八個饃饃、兩碗湯麵。我還要回安上吃飯,賀社長抓住不讓走,說:“餓死也不能走了,非等到天黑不行。”實際上我再吃四個饃饃就飽了。
第二年春天,缺糧戶隊裏借糧食,秋天領糧時還,賀社長就是負責讓社員借糧的,對我說:“你要借多少,就借上多少。”並對跟前的社員說:“華瑞真能吃,一頓吃了八個饃饃、兩碗湯麵還沒飽。”我聽了笑笑沒言語。其實當時我要買饃饃倒是有錢,就是沒糧票了。
三、學習編山貨
轉社以後,興起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社員的幹勁在幹部的領導下,都是熱火朝天。早晨孩子們還沒睡醒,爸爸們已上地了;中午放學了,爸爸們送飯吃在地裏不回來;到晚上孩子們睡了,爸爸們還在地裏“大躍進”回不來。一天到晚,孩子們總是難見爸爸的麵。支書張來喜說:“這樣下去,孩子們都快認不得爸爸了。”
社員的幹勁這麼大,莊稼的幹勁卻不大,不是苗不足,就是不往大裏長。再開現場會,再躍進,收成總是不躍進。社員的收入,一個勞動日超不過三毛錢。不用說給孩子改善一下生活,做件新衣服,就連每年3塊錢的學費都交不起。孩子們受老師的氣,老師也吃氣(吃氣:生氣),可憐的3塊錢的學費都收不起,哪裏談得上改善教學條件?
我理解老師、孩子的這種苦衷。一天想,我給隊裏專門掏大糞,跑得快些,別人掏幾回我也掏幾回,盈出點時間學編畚(荊條編的筐子)、平車不欄(擋板)。我向隊長說明我的想法,隊長同意了。
馮林安是河南人,前幾年就在我隊下了戶,和我處得很好。還有胡六代,也和我關係特別好。他們倆人都是編山貨(這裏指用荊條編的農具)的能手,我讓他們當我的老師,他們都爽快地答應了,並且還答應幫我出售山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