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林害麻疹

這一年害麻疹的孩子很多,不唯我們新安及汾西縣,就是全省各地都有。我的大孩子春林就是這一年害的,特別嚴重,並合並了肺炎,一夜孩子沒有睡了一下,我和他媽輪流抱著在炕上遊了一夜。天將明的時候,我就到郭家莊請醫生。

到了郭家莊見了郭長林醫生,說明情況,郭醫生對我說:“互助組後天給我割麥子,敢去割擔麥嗎?”

總是年輕時候不知時務,孩子病成那樣,我還是說“敢”,也跟先生一同去割麥,擔回麥才一同回到家裏。

回到家裏,胞兄已請回三個醫生,但因孩子燒得過度,誰也不下手醫治。我兄嫌我回得太遲了,對我暴躁得很厲害。雖早買下了青黴素,誰都不敢打,四個醫生看著孩子不動彈,都不說話。

那時我隻30來歲吧!隻有自已趕快下結論了。我對醫生們說:“不要看了,趕快打針吧!一切責任由我來擔,哪怕打上好不了,也不要看得不好了。”眾人才讓孟懷珠把一支青黴素打上。那時打青黴素又不懂得要皮試,未打針時孩子還哭,打上後,連一下都不哭不動彈了。醫生們都嚇壞了。我叔父要把醫生領到他家,臨出門時,郭長林醫生對我說:“等抬(生)晌午火時,上來告語(告訴)我們一下情況。”

孩子打針後,一直睡得沒動彈,到快抬晌午火時,我讓他媽把孩子拉起來讓吃奶,看吃不吃。隨即他媽把奶頭填到孩子嘴裏,孩子抱住就吃起奶來,一陣就把兩包奶吃完了,從他媽懷裏下到炕上,滿炕爬起來。我趕快上到叔父家,把情況告訴了醫生。郭長林對醫生們說:“孩子好了,咱們下吧!”

孩子好了,四個醫生都放心了。我們說笑了一陣,才曉得醫生們到這會還沒吃早飯。我說:“你們怎麼不早言語,直餓到這會才說?”醫生們說:“孩病得這樣厲害,我們也顧不上饑了。”大家一邊說笑,我們一邊趕快做飯。醫生們吃了飯,孩子也好了,我們才把他們歡天喜地地送走了。

二、春茂的坎坷路

在恢複高考前,成份高的子弟不能念高中,隻能念初中。我家因土改時定為勞動富農,春茂初中畢業後就回家勞動。他思想上本來就不高興,在隊裏追化肥時,和幾個追肥的孩子見幹部們把大化肥袋子裏的化肥脫到庫內把袋子拿走了,他們就把小袋子裏的化肥也脫到庫內拿走了袋子。幹部們知道了,把這些孩子狠訓了一氣。別的孩子都忍受了沒言語,獨有春茂氣不過,跟幹部們講了講理,幹部們就用特別難聽的話,把他單獨訓了個夠。春茂一吃氣,加上不能念高中,兩氣並到一起,就得了精神病。

春茂的這個病得的很早,是人不注意。開始和春有兩人在小窯睡時,春有也曉不得是病。當時春茂的腦子已不清楚,每天黑夜要春有幫他捉老鼠。過了幾天,到了楊家莊時,就比在家裏厲害,和他小妗子吵了幾次;又從楊家莊到了古郡他大姐家,和他大姐愛玉到地裏拾麥子時,有穗沒穗他全曉不得,全拾上了。過了一半天,發展到生活不能自理,見什麼壞什麼,曉不得吃喝。我知道後,到了古郡,春茂還能認得我。吃飯時,我哺的吃了一碗多飯,沒有個治的法子。看了這個情形,我和愛玉都哭了。

就在這一天,慶文從廠裏回來,進了院,見院裏家裏都是亂七八糟的,不知出了什麼事。金虎爸才告訴慶文,說春茂病了。慶文進了家,把墊(席子)鋪到炕上,再把褥子鋪上,又把春茂攙到炕上,兩人睡到一塊又說又笑,和沒病一樣。

慶文和我商量說:“我曉不得春茂病了,回來沒帶錢。明天我到廠裏請假,再借些錢,咱到襄汾神經醫院去看。你回去糶些糧票。”第二天早晨起來,我回家糶糧票。到城裏坐車時,順便到我哥家將春茂的病情說了。我哥說:“不要去襄汾看,現在正在伏天,連你都病到那裏怎麼辦?咱先在縣醫院看吧,看不了了再去襄汾看。你到古郡把春茂接過來,我到醫院辦住院手續去。”

我到古郡和慶文愛玉說不去襄汾看病了,到城內醫院看,隨即慶文把春茂用自行車送到我哥家,我也從馬溝步行過去,在哥家吃了飯,就到醫院住了院。我隻給醫院說定,如壞了醫院的什麼,就給賠什麼。

那時由李生華醫生接收治療。因那時家庭情況不好,時間住得太短,回家後又犯了,隻好二次再去。這次也是李生華接收的,沒敢隨(剛)好了就出院,多住了一段時間。

春茂住院都是我護理的。咱這裏這種病人很少,每次都是我父子倆一個病房。我們的病房很小,但很舒適。住了將(剛)兩天吧,咱縣的師縣長因為文革中被武鬥,把他母親嚇成了精神病,生活不能自理,師縣長要下鄉,隻好把他母親送到醫院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