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小畢業後我在勍香上了初中,這給父親又增加了許多負擔。我在學校上灶,家裏連每月幾塊錢的夥食費也交不起。為了給我交夥食費,父親在陰雨天或給隊裏勞動之餘,一有時間就想法子掙錢。冬天學校取暖,不收取暖費,要讓學生直接納炭。父親給我一擔一擔的把炭擔到學校。路不好走,又遠,每次都擔得父親腿要疼好多天,有時還病倒在炕上。星期天我在家裏看書學習,白天沒時間,隻能在晚上睡覺前看一會,沒有電燈,點著煤油燈,又怕費油,就把燈挑小了。父親看見了,怕壞了我的眼睛,趕忙又挑大了。花費了父親不少心血,可我連一點恩也沒有回報父親,真是慚愧。

在初中念書時,正好是幹什麼都要看成份的時候。我家成份高,學校連體育課都不讓參加,因為體育課學的是打靶、刺殺。升學就更不用提,畢業隻有回家一條路。我漸漸喪失了學習的信心,老師講課根本聽不進腦子,成績慢慢後退,辜負了父母對我的期望。

書不念了,長大了隻好嫁人了。父母親經常給我講,到了婆家要聽話,不要學那些不講理的人,要和鄰居處好關係,要孝順老人。我已經是有孩子的媽了,他們還是對我有操不完的心。雖然自己就很困難,每年還是要給我勻出很多糧食。1979年我們蓋了三間新房,父親從開始挖地基到最後完工,每天早出晚歸到工地,幹最繁重的體力活。房子蓋好了,父親也累得病倒了,過了好多天才好。

父親有一顆慈善的心。我記得大概30年前,我正好在安上住著,村裏來了個吊掛麵的人,拿著吊掛麵的工具,看誰家願意吊,第一家吊的不用出錢。跟前圍了很多人,但誰都不吭聲。那時我家還很困難,本不是消費這種額外開支的人家,但父親意外地第一個開口說:“我願意。如果掛麵成功了,我還是要給你付錢的。”後來掛麵吊好了,父親硬把錢給了那人,說:“你出來掙錢不容易,我不忍心讓你白幹活。”大家看見掛麵吊得不錯,這才開始一家一家的爭著吊了起來。父親不但心好,還有一雙靈巧的手。他會用紅綠紙做花,比真的還好看。所以村裏誰家娶媳婦都要請他做。每次他都在自家做,連飯都不吃人家的。

父親有一顆清白的心。他辦事很認真,從來不願意占別人的便宜。我經常聽父親說,他好幾次買東西時,售票員給他多找了錢,他都一一退了回去。有時對方還以為是回來找麻煩的,還不高興。但他總覺得自己心裏平安了,當然售貨員最後也高興了。

這些事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可我經常在腦子裏忘不了。因為有雙親在,我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可看看周圍的同齡人,都成了老人了。再看看鏡子裏的我,滿臉皺紋,意識到自己也已經是60多歲的老人了。但在他們跟前,我比他們幸福。我父母雙全,而他們有的沒有父親,有的沒有母親,有的甚至雙親都沒有了。

想了半天都是些沒用的,我還是應該趕緊和大家一起準備父親的生日飯菜,不然眾人都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