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幾日,看見兩個差人,不住的交頭接耳,私下商量說話。又見他包裹中有倭刀一口,其白如霜,忽然心動,害怕起來,對聞氏說道:“你說這潑差人,其心不善,我也覺得有七八分了。明日是濟寧府界上,過了府去,便是大行山、梁山濼,一路荒野,都是響馬出入之所。倘到彼處,他們行凶起來,你也救不得我,我也救不得你,如何是好?”聞氏道:“既然如此,官人有何脫身之計,請自方便,留奴家在此,不怕那兩個潑差人生吞了我。”沈小霞道:“濟寧府東門內,有個馮主事,丁憂在家。此人最有俠氣,是我父親極相厚的同年。
我明日去投奔他,他必然相納。隻怕你婦人家,沒誌量打發這兩個潑差人,累你受苦,於心何安?你若有力量支持他,我去也放膽。不然與你同生同死,也是天命當然,死而無怨。”聞氏道:“官人有路盡走,奴家自會擺布,不勞掛念。”這裏夫妻暗地商量,那張千、李萬辛苦了一日,吃了一肚酒,的熟睡,全然不覺。
次日早起上路,沈小霞問張千道:“前去濟寧還有多少路?”張千道:“隻四十裏,半日就到了。”沈小霞道:“濟寧東門內馮主事,是我年伯。他先前在京師時,借過我父親二百兩銀子,有文契在此。他管過北新關,正有銀子在家,我若去取討前欠,他見我是落難之人,必然慨付。取得這項銀兩,一路上盤纏,也得寬裕,免致吃苦。”張千意思有些作難,李萬隨口應承了,向張千耳邊說道:“我看這沈公子,是忠厚之人,況愛妾行李都在此處,料無他故。放他去走一遭,取得銀兩,都是你我二人的造化,有何不可?”張千道:“雖然如此,到飯店安歇行李,我守住小娘子在店上,你緊跟著同去,萬無一失。”話休絮煩。看看巳牌時分,早到濟寧城外,揀個潔淨店兒,安放了行李。沈小霞便道:“你二位同我到東門走遭。轉來吃飯未遲。”李萬道:“我同你去,或者他家留酒飯也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