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讓廬日記》中記錄的小瀅楊靜遠(1 / 1)

小瀅回憶

我的幹姐楊靜遠和我從小在一起,像親姐姐一樣關心我。多年來我每次去北京都要去看望幹姐。我小時候她給了我很多照顧。幹姐在她的《讓廬日記》中有很多對於我和我家的記錄,讀者可以從中了解很多。我的好友、武大老教授郭霖先生的女兒郭玉瑛同學的作品,讀者可以從中了解到我的家庭和少年時代的我當年的愛國熱情。

《讓廬日記》摘編

1941年夏,中央大學、西南聯大、武漢大學、浙江大學四校聯合招生。那時日機轟炸頻繁,父母不放心我一人在外地上學,讓我報考武漢大學,為圖全家團聚,有個照應。我考上了武大外文係,此後就在樂山一直讀到1945年畢業。從1941年夏,我開始記日記,整整4年不曾間斷,直到1945年抗戰勝利,我離家走進社會,一年後赴美留學。1941年7月14日,我寫下第一篇日記。這時我十八歲半。

下麵是我當年有關小瀅報名參軍的兩篇日記:

1944年12月1日星期五

……晚飯前郭麼姑來告訴我們一個消息:陳小瀅、郭玉瑛、楊衍枝報名從軍了。真想不到這三個熱烈的孩子居然這樣做,太可愛了,也太可憐了。她們是真正為國事憂心,單純的熱情衝動使她們有所行動。但她們都隻有14歲,夠不上服兵役年齡。當然小瀅的事我們家非負責不可。晚上爹媽勸她:年齡太小,去從軍是白犧牲。她難過極了,懇求媽媽不要阻止她。

1944年12月2日星期六

小瀅一夜沒睡好,這孩子簡直把心完全獻給國家了。我慚愧,我就不能為國家把自己忘得幹幹淨淨。她比我起得還早,在燈下讀《正氣歌》。我五點多起來,我們在刺骨的風中生火,好容易才生燃,燒了水,我剛趕上上俄文。戰事真是步步吃緊,今天已廣播說已打到六寨,是貴州邊境,惟一可守的南丹險要早丟了,眼看就到貴陽了,大家心亂如麻。女同學們討論著,覺得惟一出路是去從軍。可是我們仍舊照常行事,下午照舊去聯青練唱。散會後顧耕告訴陳仁寬,“貧病作家救濟會”請我們參加表演,我建議把月底那次音樂晚會送給他們,因為在這種時候沒有名義開音樂會是會遭人非議的,而且自己良心也不安。小瀅這一回可憐極了。一個14歲的孩子,懷著滿腔熱忱要獻身給國家,不料這樣純潔的行動卻給她招來人間最醜惡的反應,她的同學們(尤其是女同學)都譏刺她們三個出風頭。她心碎似的說:“中國人的心死了,哀莫大於心死。”對於一個有著美麗幻想的孩子,這該是多大的幻滅啊!我也不能安慰她。我的心像鉛一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