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的早春4月,我有機會去杭州小住了十天。記得火車剛靠站,就見她笑容滿麵等在站台。她在杭州,主持浙江文聯的工作,已有好多年了。當初為了去不去杭州,她沒有少和父親商量。在複旦大學工作了那麼多年,對學校,對學生,對朋友,以至於對那棟住慣了的徐彙村的平房宿舍,她都有割舍不下的戀情。這是否又是她詩人氣質的一種表現呢?父親勸了她很久,也安慰了她很久。於是,她依依不舍服從了組織的調動。如今,她早已習慣了新的環境,也交到了新的朋友,但對於我們的到來,她欣喜溢於言表。
那幾天,當人們還沉睡夢鄉,她已領我在花港四處遛達。她說:“聽呀,清晨的鳥兒叫得多麼好聽,它們正在互相談話呢!”當看見葉兒花朵盛滿晶瑩的露珠,在初升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她又對我說:“那些睡覺的人多不值呀,他們錯過了如此良辰美景。”記得那天,我們踱進長長的竹廊,我們在竹廊兩邊長長的竹椅上坐下,她又指著廊子上的一個個方框讓我朝外看。她說:“這些方框就是天然的鏡框,每一個方框所框成的風景,就是一幅最美的油畫。而且,你隻要稍稍變換一下角度,又有一幅新的油畫出現。看,那麼多美麗的油畫蜂擁在你麵前,多美呀!”我們就這樣,沐浴在清晨大自然的陽光中,欣賞著眼前一幅幅層出不窮的美景。記得羅丹曾有一句名言:“美是到處都有的。對於我們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正是大大,用她那善於發現美的眼睛,把我的眼睛,引向美的世界。
她的家在白樂橋,位於靈隱寺附近,那是一處幽靜的院落。那天,我們喝完茶正欲離去,她卻神秘地走向後門,門開之處,一座小橋連接門口,橋那邊遠山青天,四周林木蒼莽。風兒穿過樹葉在輕吟,鳥兒婉轉在歌唱……
我們站立橋上,聽橋下溪水潺潺,見一股股清溪涓流歡快奔跑,不覺心曠神怡。
啊,多麼美的詩意景象,多麼美的清溪涓流!
這就是我的大大,方令孺先生,一位文壇上留過足跡的新月派女詩人!
2007.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