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世襄留言(1 / 1)

王世襄,1914年生,著名學者、收藏家、文物鑒賞專家,有“中國第一玩家”之稱號。

小瀅回憶

有關王世襄先生的記憶

這是王世襄為我寫的一首抒情詩。王世襄是個大收藏家,非常有才能。王世襄和我的母親認識很久了,他們都在故宮博物院工作過。在抗戰時期,許多古物都轉移到四川樂山的山洞裏,有一部分在樂山所謂的蠻王洞。王世襄去看那些古物,後來被狗咬了,是由我的同學楊衍枝當醫院院長的父親治療的。我母親要我陪她去找醫生,可是沒有找到,他隻好想法坐小船去成都,但在路上又被蛇咬了,真是禍不單行。我記得他又回到樂山住醫院,可是不記得他那天替我寫的題詞,肯定是被狗咬以前。我們和他一直有來往,每次去北京都去看他。他收藏了大量明清硬木家具以及筆筒、古琴等,當年美國大使喜歡中國古董也要請他當參謀,可是一般人不了解王世襄還是一個樣樣精通的行家,比如做飯,沒有什麼太多的東西就可以做出很好的飯菜。正楷字書法寫得也非常好。養鴿子、玩蟋蟀也是他拿手。但是這樣一位大家從外貌看上去,就像一個鄉下人。上世紀八十年代我總見王先生,那時他還常去日壇公園打太極拳,鍛煉身體。近年因來去匆匆,沒有去看望他。

名家談名人

話說王世襄

張中行

他的所好和所能,如明式家具、葫蘆器、蛐蛐罐,以致養鷹養狗,下廚房燒製名菜,都是我很感興趣而又一竅不通的,心想,如果能夠同他熟,就可以升堂入室,看看宋牧仲書案,趙子玉蛐蛐罐,等等,然後,恰值飯時,或可得留髡之估待,那就可以敞開肚皮,大吃其白煮什麼,紅燒什麼,豈不妙哉。顯然,這妙是想的,至於實行,就還是等機會。而上天不負苦心人,機會終於來了,而且是兩次。一次是在琉璃廠的孔膳堂,記得是兩年以後,《中華名匾》出版的招待會。參加的人頗有幾位,我感興趣的有通古董的楊仁愷,有以畫驢(我最愛的一種家畜)聞名的黃胄,還有就是王世襄先生。

(本文作者為著名作家)

玩物不喪誌

啟功

我的一位摯友王世襄先生,是一位最不喪誌的玩物大家。“大家”二字,並非專指他名頭高大,實為說明他的玩物是既有廣度,又有深度。先說廣度:他深通中國古典文學,能古文,能駢文;能作詩,能填詞。外文通幾國的我不懂,但見他不待思索地率意聊天,說的是英語。他寫一手歐體字,還深藏若虛地畫一筆山水花卉。喜養鳥、養鷹、養獵犬,能打獵;喜養鴿,收集鴿哨;養蟋蟀等蟲,收集養蟲的葫蘆。玩葫蘆器,就自己種葫蘆,雕模具,製成的葫蘆器上有自己的別號,曾流傳出去,被人誤認為古代製品,印入圖錄,定為乾隆時物。

再說深度:他對藝術理論有深刻的理解和透徹的研究。把中國古代繪畫理論條分縷析,使得一向說得似乎玄妙莫測而且又千頭萬緒的古代論畫著作,搜集爬梳,既使紛繁納入條理,又使深奧變為顯豁。讀起來,那些抽象的比擬,都可以了如指掌了。

(本文作者為著名書法家)

王世襄其人

黃苗子

他是一個真正了解中國文化生活和民俗學的人(單是老北京的放鷹走狗,他就能如數家珍地談上一天一夜)。他做學問愛搞些“偏門”,人棄我取,從不被注意的角度上反映中國傳統文化。“文不雅馴,薦紳先生難言之。”(《史記》)暢安做學問並不單純靠書本知識,他那本研究漆器的巨著《髹飾錄解說》,是搜集了大量古代資料,再不怕艱辛地去走訪遠近的漆工,一條一條地記下他們的實踐經驗和術語名詞,這種和有真知卓識的工匠交朋友,以今證古的治學方法,在這本明式家具中也充分體現。

香港的新聞界,早就流傳出北京有一位酷愛明式家具的“妙人”,因在十年動亂中及以後一段時間沒有房子擺放,把家具堆滿一間僅有的破漏小室。這房子那時抬頭可以看見星鬥,在既不能讓人進屋、也不好坐臥的情況下,老兩口隻好蜷曲在兩個拚合起來的櫃子內睡覺。這位“妙人”就是王世襄。我曾贈他一聯:移門好就櫥當榻(改梁苣林句。移門指卸下櫃門),仰屋常愁雨濕書。橫額是“斯是漏室”。

(本文作者為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