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萌妹子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叫我歐尼醬的,可惜你不是。要不然你就叫我主公吧,怎麼樣?大佐也行。”

胖子對我眨著眼睛,似乎有所期待。

我是不是該滿足他一下呢?在他漫長的人生中一定不止一次地做出努力,想要改變自己的人設吧。這是第幾次嚐試了?可無論是主公還是大佐,讓我堂而皇之地這麼稱呼他簡直是種羞恥play。為了我的臉麵,隻能委屈你了。

我掏出手機打開他的個人資料,點進了“好友對他的印象”,在裏麵挑選了一個出現頻率最高的詞。

“胖次,你就叫這個吧,大家都挺認可的樣子。”說著,我把手機豎他麵前,好讓他心服口服。

“不要這樣,這裏可是我的基地,你要是不乖乖聽話,我可要做些什麼了,哈——哈——(喘粗氣)”

你這人設改得真突然,剛才不還要求做主公和大佐嗎?不過現在的形象似乎更適合你——一個典型的**紳士。

見我不搭理,他終於妥協了。

“好吧好吧,胖次就胖次。”

他推了推眼鏡,似乎在期待著一些什麼。

“胖次,我口渴了,有水嗎?”

胖次顯得有些失落,“我看看。”

他打開冰箱,一股混合性氣味向我襲來。咖喱?糖醋?柚子皮?芝士?你的冰箱裏到底還有什麼寶貝?

“沒了,可能是昨晚通宵補番的時候喝完了,要不我們出去買一些吧,我順便補充一下今晚的彈藥。”胖次撓著後腦勺說道。

“那走吧。”

是該說不幸呢還是萬幸呢,我可真不想吃從那冰箱裏拿出來的貨。

就如同胖次沒有預料到從今往後這羞恥的詞彙真成了他的代號一般,人們總是難以預料今後會發生什麼事,而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此中二的展開竟然沒有妹子,現實和二次元,你到底是要差多遠!腦海中拂過一個又一個動畫的情節,我不禁抱怨。話說回來,胖次這綽號比胖子好了多少?有1%嗎?

不知是溫室效應還是什麼原因,才五月上旬,天氣就略顯悶熱。橫在小區門口的私家車瘋狂地輸出尾氣,坐在駕駛座上的人絲毫沒有挪步的意思,還在那裏口吐蓮花打著手機。胖次上前敲了敲車窗玻璃,小心翼翼地與車主交涉,一副怕挨揍的樣子很是滑稽。而我有些恍惚,環顧四周,廢紙團、臭狗屎、食品袋……各種垃圾隨處可見,給本就易生煩躁的季節添了一份焦慮。

“喝什麼?”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來到了便利店。一路上,胖次竟然很識相地沒有打擾我神遊。

“看了再說吧。”說著,我跨過了店門。

在冷藏櫃前端著架子,我又犯起了迷糊。不知為何,今天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思路,注意力無法集中到眼前的人和事上。一不留神便會遊離出去,就好像靈魂出竅一般,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又不知自己究竟想了些什麼。

難道真是被外星人操控了?會冒出這種想法,看來我也是中二病的易感染人群,以後跟胖次在一起,還得多加注意。

以後?不知胖次用了什麼妖術,竟讓我產生了日後再相見的想法。可能他的這份樂天正是轉折期、焦躁的我所需要的吧。這麼想來,線下會上撞個男胖子也並非一無是處。

“作為宅腐聚集地竟然沒有ドクターペッパー(胡椒博士)賣,嘖嘖。”

胖次模仿著我的動作,對我詭異地一笑,仿佛在說“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V!”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胖次見我不接梗,灰溜溜地找他今晚的“彈藥”玩去了。

之後我們又回到基地,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閑篇。眼看天色漸暗,我便表示該回家了。

昨天稀裏糊塗地跟著一群人去了線下會的下半場——唱K唱整晚。走出KTV的時候正值不尷不尬的時間點——末班車已走,首班車未來。和善的胖次表示他家就在附近,可以在他那裏歇一會兒,等有車了再回家。於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不過真沒想到一歇又是一天。

我打著哈欠準備出門,不料胖次依然像八戒保唐僧一樣,熱情地把我送到車站。路上也不忘了繼續給我洗腦。雖然具體說了些什麼已經記不得了,但無非是在散布中二病毒,我應該也很有禮貌地配合他了吧。嗬,天曉得,我現在隻想回家倒頭就睡。

——長——江——長——江——我——是——長——城——我——是——長——城——

一條沒有唏噓的街;一條灑滿月光的街;一條夜風輕撫的街。如此熟悉的感覺,夢的感覺。街邊的路燈亮得很安靜,它映襯著一株苗條的身影,我熟悉的身影。她緩緩向我走來,伸出了修長而又潔白的手。

她拉著我的手,與我漫步在沒有盡頭的街。夜風輕輕吹拂著她的劉海,時隱時現的額頭讓我不禁注目。一、二、三、四、五,五片花瓣。我總是在被提醒著,星期五的今天她又戴上了五片花瓣的耳飾。

她衝我微微一笑,“和奇怪的人待了兩天感覺如何?”

“最新的果味汽水還不錯。”

很遺憾,我對胖次的記憶隻剩下那瓶在便利店買的汽水了。

她又燦爛地笑了。這笑容仿佛要將雲霧驅散,要將前路點亮。

沒有廢紙團、沒有狗屎、沒有食品袋……她創造的夢境,不,我們創造的夢境依舊如此無瑕。道路兩旁的店門緊鎖,我不時張望,有一個想法在我腦中揮之不去:真的沒有其他人嗎?還是說他們正躲在某個角落偷偷地看著?

她轉向我,我們四目相對,隨後她溫柔地用雙手環抱住我的脖子,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了一起。此時此刻,我感受得到,被她撫摸著的後腦勺如此溫暖,這樣的感覺如此安心。此時此刻,我感受得到,自己的心仿佛一瞬回到了十多年前,如此年少,如此激情。

時間仿佛不曾流逝,我們依然像十多年前那樣緊抱在一起。時間仿佛不曾流逝,我依然心驚膽戰地害怕未來的某一天這一切將被奪走。我始終無法把持續了十多年的夢當作理所當然,仿佛明天就會失去一般,我抱得更緊了。周六的明天,你還會戴著蝴蝶耳飾來找我嗎?我不禁想問。她依舊毫不動搖地用那潔白而又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後腦勺,仿佛告訴我,她明天也會來此。

我們的相遇就和今天一樣,也是星期五的一個夜晚。當時正值青春期的我醒來之後,隻是在刷牙時傻笑著,和所有的思春少年一樣,我興奮不已地認為自己做了一個美麗的**。當第二天又在夢裏遇見這個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的美人時,我才意識到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這麼簡單。

“你是誰?”努力回想著自己臨睡前的著裝,我問道。

黑色單馬尾、瓜子臉、身穿綠色青蛙睡衣,麵對這樣一位美少女,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叛逆期的我也不禁在意起了自己的儀表。同樣穿著青蛙睡衣的我來到屋裏的大鏡子前打理起了發型。

這裏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我的房間。顧忌在隔壁房間睡覺的父母,千百個疑問被我咽了回去。這種感覺就好像在隔音措施較差的環境下執行造人計劃一般,有不安也有興奮。

“昨天給我起的名字,難道你忘記了嗎?”坐在床上的她雙腿左屈,右手撐在枕頭上說道。

鬆垮的睡衣滑落,露出的右肩讓我心跳加速,內心掙紮著,害怕被她發現,卻不由自主地將目光鎖定在一處。我起的名字?顯然,我還沒有不可救藥到將**拿來反複咀嚼的地步,昨晚發生的事也已經記不得多少了。

看著我的眼神,她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皺著眉頭拉了拉睡衣的領口,“桜,不是你起的名字嗎?”

名字的來由?現在想來也夠讓人臉紅的。正值電視裏播放《魔卡少女小櫻》的時期,所以當年腦子不太好使的我在被問到名字的時候,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了。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給她起同班女生的名字,要不然現在都還羞愧到在床上打滾了吧。

“好像有這麼回事。”

“什麼叫好像!”

桜嘟嘴的表情也很是可愛,盡管那是在表達著不滿。

“所以說,你是誰?”

桜若有所思,“從今天開始,準確來說是從昨天開始,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交到好朋友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但看著她美麗的臉龐與纖細的腰身,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知為何,聽到“好朋友”三個字有種被甩的憂傷。好朋友,一個近在咫尺的人,一個自此不再接近的人。它就像一道紅磚砌起的矮牆,誰也不能跨越,從此這道牆是彼此最遠的距離,也是彼此最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