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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手掌中用記號筆寫下的一串數字,我迎來了釋放的時刻。
——您的好友——メイド——喫茶——魔都——連鎖——徐彙店——已上線——
“你竟然背著我偷偷和紫軒聯係!”胖次一臉不滿地看著我抱怨道。
不知為何,我竟會在如此平靜的日子裏回想起那晚的事,可能是我還沒有習慣無業遊民的生活,也可能是潛意識已經嗅到了暴風雨前、寧靜之中的蛛絲馬跡。過去,我們可以將其遺忘,卻不能當其從未發生,當驚起波瀾的水麵再度恢複平靜,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再相同。
メード喫茶魔都連鎖,覆蓋魔都全域的女仆主題店,我像是渾身起疹子似的,極其不自然地坐在這裏。果然在神采奕奕的胖次麵前,我隻是個戰鬥力5的渣渣。
要說上一次來到這裏,還是大學時期和寢室的豬朋狗友一起購票時候的事,當然我指的是漫展入場券。
來的路上,我的大腦循環著“繪圖”和“撤銷”這兩個指令,但眼下的風景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光顧本店的全是一些神似或貌似胖次的宅男,根據他們與女仆店員間會話的流利程度判斷,這個時間段——周四的下午——還會閑坐於此的都是老主顧,彼此間的熟絡仿佛要將那層窗戶紙捅破。
“貓耳娘、眼鏡娘、蘿莉、禦姐,哈——哈——(喘粗氣)”
此刻的胖次將葛朗台臨死前看著兩根燈芯的眼神演繹得淋漓盡致,再加上不知是歌劇還是話劇一般謎樣的語調,我麵前的這個**紳士levelup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我打開紫軒的聊天對話框時,就應該預料到這樣的情況——攢滿蓄力槽的胖次,體麵碎了一地的我。
“這是必經之路,必須勇敢麵對。”我不停地在心裏默念。
那天造訪紫軒家的唐突讓我重新認識了戀愛這個剪不斷理還亂的問題。就算被當作感染了“胖次病毒”也好,我仍舊想完成“破鏡重圓”計劃。這句話就好像女仆們臉上的彩妝一樣漂亮;唯有再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先前所做的事看起來不那麼傻,這才是隔離霜之下的真實。
是的,去到一個初次見麵的人家裏,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隨後又狼狽地抱頭鼠竄、東窗事發似的逃回家。一想起兩天前的經曆,我就不禁臉紅。原本在胖次這樣的中二病患者麵前的優越感,如今已經離家出走了一大半,為了鎖住那最後的幾顆苗子,我也是拚了。
腦袋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看到紫軒的身影,我的決心又開始動搖起來。
“ご主人様、どちらになさいますか?飲み物、食べ物、それともワ、タ、シ?”
(請問,主人選擇哪一樣呢?是飲料、食物,還是我?)
在這座重達100kg且已經石化的雕像眼前站著一位萌值爆表的貓耳娘——對於胖次來說更像是美杜莎——她手持菜單溫柔的一席話,盡管誰都知道這隻是店內的設定,但還是讓我驚呆了。這句已經被各路GALGame(美少女戀愛養成遊戲)用爛的經典台詞,在三次元中相遇的衝擊力依然不減當年。
“し、しばらくメニューを見て決めるので。”舌頭差點打結的我回答道。
(看、看一下菜單再決定。)
貓耳娘愣了一會兒,將菜單遞給我,行禮後撤出了半徑三米的探索區。正在我想要鬆口氣,給心髒做個減速治療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些什麼更重要的事。
“喂,喂!”我扯著胖次肥嘟嘟的臉叫道。
好吧,我承認“肥嘟嘟”這個太過可愛的詞彙不適合用來形容眼前的這個家夥。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的胖次,不知所措的我,絕非路人等級的女仆們,所有的元素綜合在一起,現在的這種情況,我想應該就是所謂的尷尬。
怎麼辦?貓耳紫發配美瞳,細腰長腿黑絲襪,難道要我招手把她再叫來嗎?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隻怕這樣會給胖次最後一擊。看著胖次呆滯的眼神,我不禁想到。
“崎ちゃん,指名!指名!”
胖次沒頭沒腦的話語裏到底暗含了什麼,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這裏又不是夜總會,想必他要的“指名”一定是不存在的。
事已至此,不得不用非常手段了。我掏出了手機。
短暫的空白過後,手機那頭響起了熟悉的曲子。
——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
OH-It’s-so-silly
何かを求め確かめたくて今日を生きてる
OH-It’s-so-silly
騙せるのなら現実なんで必要じゃない
——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Music——
這似乎是去年年尾時某部日劇的主題曲,正當我聽得入神時,流暢的音符止住了它的腳步。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甜的聲音。
“崎君,你到了嗎?”
崎君って、同じ歳とはいえ、二度目だから、さん付けよ、さん。
(崎君……雖說是同齡人,但才見第二麵,叫崎さん才對。)
不知不覺中,“崎”這個代號漸漸取代了我的本名,它就像不停吞噬著日常的未來,在暗處的某個角落含苞待放。
“嗯,我們在5號桌。”
“我這就過來。”
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會問自己:到底是怎樣的魔力才讓我和眼前的這個家夥成為了朋友?
解除石化狀態的胖次又開始炯炯有神地東張西望,尋找下一個能讓自己進入異常狀態的目標。順著他灼熱的視線望去,一副貓耳映入眼簾。胖次為何又瞄準了剛才那位貓耳娘,對此很是好奇的我不禁關注起了她。
翹起蘭花指的她將頭發撥向耳後,同桌的宅男露出“晚上能用”的表情,直勾勾地看著。而麵對這四隻眼睛——簡直讓我這個圍觀群眾擔心是否該叫警察叔叔來——大方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
想必胖次一定很懊惱吧,自己心儀的貓耳娘已經被另外兩個宅男點名陪玩了。當然他懊惱還有其他原因——他敗給了兩個50kg版的自己。
當我想要品嚐一下胖次挫敗時的表情,回過頭去的時候,他竟然已經將鼻梁上的狙擊鏡轉向了右手邊的禦姐。對此有些失望的我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輕柔地拍擊自己的肩膀。
“お待たせしました、ご主人様。”紫軒調皮地說道。
(讓您久等了,主人)
之前的淚滴就像是謊言,女仆裝的紫軒笑得很燦爛。盡管內心有個聲音不停地提醒自己對方是個男孩子,但眼前這位抹上淡妝、穿上過膝白絲襪的黑長直仍舊令人難以移開視線。正如一邊垂涎三尺的胖次所表現的那樣,襪根以上、迷你裙以下,絕對領域的吸引力堪比黑洞。
察覺到異樣的紫軒一路上都用手捂著迷你裙的下沿,而我和胖次跟在她身後來到了後廚。顯然,對於紫軒所采取的自我保護措施,胖次擺出了對待男人一生宿敵“三馬”的態度,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馬雲;馬化騰;馬賽克)
“你們能來幫忙真是太好了,搭班的兩個同事今天都請假,忙死我了。”
女仆裝似乎給紫軒注入了活力,初次見麵時文靜又略顯沉重的印象就像眼前的咖喱,騰騰熱氣隨風飄散。
此時的我有些興奮,要說為什麼,因為這是我第一次沒有被胖次牽著鼻子走,盡管最後還是落得做壯丁的下場。
廚房的L型不鏽鋼台麵,站在灶台前做蛋包飯的紫軒,切配區剁胡蘿卜的我,還有站在水槽前與女式圍裙搏鬥的胖次,這是一個月前還是上班族的我所無法想象的場景。
“崎ちゃん,救我。”
死活係不上圍裙,胖次不堪其煩的聲音回蕩在這個不足6平米的半封閉式空間裏。
盡管我也沒有資格嘲笑胖次——自己也是女式圍裙的打扮——但就像偷了女生**的賊正在笨手笨腳地試穿一樣,這異常符合胖次**紳士定位的畫麵讓我難忍笑意。
陣陣香氣在廚房環繞,抵禦著被激發的食欲,我們隻是看著小屏幕上不斷刷新的菜單,一個勁地做著料理。胖次似乎很中意圍裙上殘留的氣味,用他拙劣的演技,時不時在假裝擦汗的同時嗅上一嗅。紫軒自備的飯盒裏,蛋包飯的餘糧也穩步增長。看來一無所獲的也就隻有我了。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聲響。廚房的門就像被踹了一樣,撞到牆壁後又彈了回去,也或許它的確就是被踹開的。
“紫軒,我真是服了那群惡心的男人了!”
說話的人我們並不陌生,想必就算是患有阿爾茲海默症也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裏遺忘,站在我們麵前的她也用同樣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們,仿佛在問“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充斥著番茄醬和咖喱香氣的空間裏,混入了一股不和諧的氣味,她手上的香煙就像一輛未熄火的小轎車,不停地排放著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