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文學建築與建築文學(2 / 3)

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一個世界奇跡;這個奇跡叫圓明園。藝術有兩種起源,一是理想,理想產生歐洲藝術,一是幻想,幻想產生東方藝術。圓明園在幻想藝術中的地位,和帕台農神廟在理想藝術中的地位相同。一個幾乎是超人民族的想象力所能產生的成就盡在於此。……如果幻想能有典範的話,這是幻想的某種規範巨大的典範。請想象一下,有言語無法形容的建築物,有某種月宮般的建築物,這就是圓明園。請建造一個夢境,材料用大理石,用美玉,用瓷器,用雪鬆做這個夢境的房梁,上上下下鋪滿寶石,披上綾羅綢緞,這兒建廟宇,那兒造後宮,蓋城樓,裏麵放上神像,放上異獸,飾以琉璃,飾以琺琅,飾以黃金,施以脂粉,請又是詩人的建築師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個夢,再添上一座座花園,一片片水池,一眼眼噴泉,加上成群的天鵝、朱鷺和孔雀。總而言之,請假設有某種人類異想天開產生的令人眼花繚亂的洞府,而其外觀是神廟,是宮殿,這就是這座園林。……如果說,大家沒有看見過它,大家也夢見過它。這曾是某種令人驚駭的不知名的傑作,在不可名狀的晨曦中依稀可見,如同在歐洲文明的地平線上顯出亞洲文明的剪影。

西方文學的曆史長河中,也多有“建築文學”的精品佳作湧現。所不同的是,中國“建築文學”的體裁多為詩歌,西方“建築文學”的體裁多為小說;中國“建築文學”描寫的對象多為亭台樓閣,西方“建築文學”描寫的對象多為教堂、修道院、城堡、宮殿、莊園、要塞、旅館、酒店、房屋、燈塔、病房、墓碑以及橋梁等;中國的“建築文學”多以建築的外觀及周圍的景色為主體,並在此基礎上寄托情感,抒發情懷,西方的“建築文學”則多以建築為載體,並借助這個載體建構情節、刻畫人物、展示社會風俗畫卷。

19世紀法國作家司湯達的長篇小說《巴馬修道院》以修道院為載體,以巴馬副主教法布利斯的情感生活和多舛命運為線索,以複辟時期的意大利生活為背景,“通過故事情節和人物的活動,烘托出這一時期政治風雲的變幻、社會思潮的起伏以及它們在家庭內部的反映、對個人的命運的影響”,表現出與《紅與黑》相似的時代特色。 19世紀英國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長篇小說《呼嘯山莊》以希斯克利夫、林頓、凱瑟琳之間的情感糾葛為線索,以希斯克利夫的瘋狂複仇為主題,以呼嘯山莊為載體,將人世間和天堂裏的愛與恨、悲與苦都濃縮在英國北部那個狂風呼嘯且遙遠偏僻的封閉山莊裏,以此象征著人世的滄桑,生命的循環和天地的極限。19世紀美國作家斯托夫人的長篇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以黑奴湯姆為主角,以湯姆叔叔的小屋為載體,以奴隸主莊園中的黑奴不同的人生選擇為情節,對美國曆史上的黑奴製度進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憤怒的譴責,進而“點燃了美國南北戰爭解放黑奴的燎原之火” ,“不僅在思想傾向上是一部現實主義力作,在藝術風格上也是富有震撼心靈力量的作品。”

20世紀奧地利作家卡夫卡的長篇小說《城堡》,以主人公K在進入城堡的過程所遇到的重重阻撓為線索,以那座可望而不可及的城堡為載體,以主人公K為進入城堡所陷入的無休止而無果的爭鬥為情節,將一座代表了“龐大的官僚機構”的、“籠罩著卡夫卡特有的那種神秘的、夢魘般的氣氛”的城堡聳立在讀者的眼前。既折射出等級森嚴、部門繁雜、官吏無數的統治機器的冷漠與威嚴,也折射出奮鬥的徒勞和生命的無望。20世紀法國詩人瓦雷裏的長詩《海濱墓園》,以坐落在詩人家鄉的那座依山而建的海濱墓園為載體,在地中海的浪花中,麵對墓園中的一排排墓碑,麵對著長眠地下的魂靈,在墓園特有的景色中,在墓園特有的氛圍中,展開想象的翅膀,對人生、對生命、對生死進行了深刻的思考。人生的無常,生命的律動,生死的輪回,在大海永恒的波濤中流響回蕩。20世紀蘇聯作家索爾仁尼琴的長篇小說《癌症樓》,取材於作家患胃癌住院期間的經曆。小說以一所醫院的“癌症樓”為載體,在“一個極為特殊的空間”裏,將“不同性格、不同年齡和不同社會背景的人”放在“死神麵前加以靈魂的拷問,從中探討著人性的真諦和生命的意義”。極左統治下的時代悲劇,病魔摧殘下的精神扭曲,均通過象征隱喻的手法和內心世界的挖掘,高度濃縮在“癌症樓”那個獨特的藝術空間之中,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20世紀美國作家詹姆斯·沃勒的小說《麥迪遜縣的橋》(中譯本為《廊橋遺夢》),以坐落在美國衣阿華州的一座名叫羅斯曼的廊橋為載體,以兩位中年男女羅伯特·金凱和弗朗斯西卡圍繞羅斯曼橋的一段生死相依的戀情為主線,表達了後工業社會時期的美國人對情感的追求,對傳統家庭的依戀,對傳統觀念的回歸,在讀者中曾產生過強烈的社會反響,那座廊橋也因此而一時間成為旅遊熱點。

在西方的“建築文學”中,最為經典的作品當屬19世紀法國大作家雨果的長篇小說《巴黎聖母院》。小說以巴黎的著名建築——巴黎聖母院為載體,以中世紀的巴黎為背景,以聖母院的副主教克洛德、聖母院的敲鍾人加西莫多和在聖母院廣場賣藝的吉普賽女郎艾絲美拉達的情感糾葛為線索,全景式地展現了巴黎的街區建築,細致入微地描繪了巴黎聖母院的建築風格。中世紀巴黎的生活場景、中世紀巴黎的民風習俗、上流社會的虛偽狡詐、法律機器的草菅人命、宗教教義對人性的扼殺、下層人民的英勇反抗等,都在美與醜、惡與善、人與鬼的漩渦中驚心動魄地描寫出來。雨果因《巴黎聖母院》而名垂青史,巴黎聖母院也因雨果的小說而舉世聞名。

在西方的“建築文學”中,比較著名的作品還有:19世紀英國作家狄更斯的《荒涼山莊》、19世紀英國作家簡·奧斯丁的《曼斯菲爾德莊園》、19世紀波拉作家顯克微支的《燈塔看守人》、19世紀俄國作家契訶夫的《第六病室》、19世紀法國作家莫巴桑的《泰利埃公館》、19世紀法國作家左拉的《小酒店》、19世紀瑞典作家斯特林保的《紅房間》、20世紀俄國作家高爾基的《夜店》、20世紀前南斯拉夫作家安德裏奇的《德裏納河上的橋》、20世紀英國作家伍爾夫的《到燈塔去》、20世紀德國作家雷馬克的《凱旋門》、20世紀英國作家福斯特的《看得見風景的房間》和20世紀美國作家卡佛的《大教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