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番大災大難,羅運宏的確變得冷靜而明智起來。此案一出,他立即就想到了黃三金。別看此人三番五次地跑來表白,還聲稱親自往長江縣跑了一趟,這全是假的,是演戲,甚至他壓根兒就沒往長江縣去。
羅運宏確也看準了,黃三金根本沒去長江縣。昨日從廣運回到家中,他便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大覺,及至醒來已是上燈時分。晚飯時,夫人吳氏問道:“聽說廣運那邊又出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三金道:“羅家老二做上了私鹽,做得太大了,沒想被官府查獲,通達和通才兩個都被抓進縣大牢了。”
翠娘看了看男人,說道:“周大人與你不是很有交情麼?你本該去說說的。就那麼個屁事,也要下牢判刑砍頭不成?你不是也做過私鹽麼,咋個你就沒事,羅家的人一做便犯事了?”
黃三金睖了睖翠娘,歎道:“這回老二把禍事惹大了。他一做私鹽就上千擔地做,沒想‘缺牙巴咬虱子’,他就碰上了。這麼大的案子,周大人敢徇私枉法麼?”
吳氏不禁流下淚來,飯也吃不下,丟下碗筷回房去了。黃三金冷冷笑了笑,突然來了酒興,從櫥櫃裏拿出酒壺來自斟自飲。
翠娘突然問:“你老實說,又背地裏使什麼手腳了?”
黃三金道:“我使啥手腳?是他廣運自己晦氣。”
翠娘哼了哼,說道:“那天你把通才喚到家裏嘰嘰咕咕了半天,我就看出你沒安好心。”
黃三金笑了起來:“羅家二少爺不會做生意,我是在開導開導他。”
“啊,我明白了。”翠娘不禁笑了起來,“是你設下了陷阱,通才就掉下去了。我說你呀,心也太狠了點。”
忽聽外麵有異動,黃三金嚷了起來:“哪個?”他急步走了出去,就見玉容神色慌張地站在門外,抬手一巴掌打去,“你做賊呀!”
玉容號哭起來:“老爺,我來給夫人倒湯藥,你幹嗎打我呀?”
黃三金還要打,被翠娘拉住。玉容倒了湯藥哭著去了。翠娘笑道:“我看你才像個做賊的。好漢做事好漢當,還怕一個小丫頭聽見?”
黃三金冷冷地笑了笑,自顧喝酒,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兒。
羅廣義到長江縣去來四天,回到家中便老淚橫流,傷心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人還沒到,杜家老爺就已經得知女婿和通才被抓進大牢的消息。杜老爺與縣衙主簿伍承運頗有交情,急忙跑到他家打聽,才知是私鹽案子。周大人說他本與羅家頗有私交的,卻因案情重大,他也不敢徇私隱瞞,不得不秉公辦理了。
杜老爺急得不得了,帶著鋪蓋衣服去探監,牢頭擋著不準見人,隻將東西拿了進去。他又提上一千兩銀子,請主簿引薦去見了周大人。周成銀子倒是收下了,卻說了一大堆的難處。最後留下話來,說隻要上麵過得去,他一定放寬處置。
羅廣義到了長江縣便從杜家老爺口中得知如上信息。到他回蓬萊的前一天,杜家老爺又去拜訪了主簿伍承運。伍大人悄悄跟他說,看來這件案子並不簡單了。好像周大人的心思並沒放在私鹽上,很可能他是另有所圖的。然而所圖是啥,目前主簿大人還不得而知。
這時,丁七匆匆領進一個人來,是黃家的丫頭玉容。
就聽玉容慌慌張張說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夫人叫我來給羅家老爺說一聲,通達通才兩個少爺出事是我家老爺在使壞。萬望你們早早拿定主意,把兩個少爺救出來。”玉容不敢久留,說罷急匆匆走了。
羅遠宏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這案子是衝著七星卓筒井來的。
梁氏在旁哭得十分傷心。慧芸不便在公公麵前傷心太過,躲在自己房中痛哭去了。羅運宏長歎一聲,不禁也悲淚長流。他想不出妥當的主意來,心中喊道:老天,你給我一條路走啊!
盧大人做夢也沒想到黃三金輕而易舉地算計了他一回。
那日江南鹽商韓大掌櫃突然來到府上,大大方方送給他兩千兩銀子,並直言不諱地說他要搞點私鹽。盧大人難以拒絕,點頭認了,並告誡韓掌櫃要如何如何,萬一出事他可是不認賬的。
韓大掌櫃去後也才十幾天日子,突然從周大人那裏傳來消息,說是廣運鹽號做私鹽在郪口碼頭被查獲了,而且數量巨大,這案子他是不管也得管了。盧禺大吃一驚,隨即派主簿湯源趕去長江縣了解情況。
翌日湯源回來,便說此案有點麻煩。周大人說,據羅通才交代,當時江南鹽商韓鎮來找他出私鹽,他堅決不幹。韓掌櫃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鹽監官盧大人那裏他是打點好了的,決不會有半點麻煩。羅通才經不住那姓韓的利誘,也才答應了他。所以周大人建議盧大人暫且不要介入此案,回避一下的好。
盧禺在家坐不住了,第二天就騎馬去了長江縣,見到周成便說:“周大人,我是鹽監官,廣運鹽號這案子我不介入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