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將盧大人請到客堂坐了,一番誠心地說道:“我都是為盧大人好了。如今那姓韓的在逃,本官正在四處緝拿。聽說他早先就放出話來,說他做私鹽是受盧大人保護的。如果在遂寧府轄下他都翻了船,他隻有找盧大人出麵說話了。盧大人你也想想,如果你真要來協理此案,羅通才在公堂上鬧將起來,可能你我都不好收場的。”
盧禺氣憤已極,問道:“周大人就信了那姓韓的話,我盧某人真的就是個執法犯法的人了麼?”
周成笑道:“我當然不信。所以我才請盧大人暫且避遠點好嘛。不過請盧大人放心,不管那姓韓的抓得到抓不到,我都會把事情擺平,決不會讓盧大人為難的。”
盧禺信了周成的話,在他家吃過午飯就返回了蓬萊。晚上,黃三金和翠娘便來了。翠娘自去陪姐姐說話,盧大人則與黃大掌櫃說起廣運的那樁私鹽案來。
盧禺氣憤難平:“我是鹽監官,周成卻不要我協理此案,真是豈有此理!”
黃三金沉思片刻,說道:“姐夫莫氣,我估計周大人也是一片好心的。那姓韓的也曾找我要過幹路貨,也曾對我說過他與盧大人的關係如何如何。哎,那姓韓的說話做事也太少思量、太沒分寸了,他甚至對我說,他花了幾千兩銀子打通了盧大人的關節,所以跟他做幹路貨可以一萬個放心。”
聽了這番話,盧禺已氣得臉上發青,罵道:“這個混蛋一派胡言,我何曾收過他銀子了?”
黃三金暗自笑笑,又道:“所以周大人那樣做是有道理的。盧大人完全可以放心,我相信他會把此事擺平的。”
盧禺點了點頭,卻仍是放心不下,說道:“我怕就怕有啥閃失,節外生枝地弄出事情來。”
黃三金想了想,說:“這樣,周大人那裏我多去走走,為姐夫關照到這個案子。如何?”
盧禺無可奈何,隻好點頭應了。
黃三金和翠娘走後不久,盧禺忽地又忐忑不安起來,其實他對黃三金也並不放心。往來幾年,他深知此人是個狐狸心性,要實實在在地將他把握住,則非易事。盧大人不禁長歎起來,要是瞿天成在此就好了!
黃三金心裏好舒坦,第二天就去了長江縣。他將與盧禺的這番對話一說,周大人也忍不住笑,說道:“這事非得要叫他靠邊站不可的!”
黃大掌櫃與周成的密切交往他盧大人是隻知其表不知其裏,二人的合作也並不亞於他盧禺與瞿天成。若非如此,黃三金買通麻臉馬五害死苑娘、綁架羅中高、殺害羅中成竊走七星井圖譜,這些大案子他周大人豈能隻是走走過場,並不動真格破案的?
將羅通才拉進私鹽案中來確也是黃三金的一個高招。
江南鹽商韓鎮恰到好處地從益州回到遂寧,黃三金找到他,二人一拍即合。當然這中間少不了長江縣令周成這個主角。韓大掌櫃依計而行,果然正如黃三金所言,沒花多少工夫就讓羅通才鑽進了他們預設的圈套。之後韓鎮便在遂寧躲了起來,天天有美女佳釀,過得自然快活。
黃大掌櫃最關心案子的進展。周成卻說不忙,羅家兩位少爺剛關進籠子,得先涼幾天再說正事。周大人相信自己的經驗,憑著這一招要他們將七星卓筒井圖譜吐出來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
黃三金自然高興,與周成醉了一台,翌日便回蓬萊向盧大人複命。
在盧禺麵前,黃三金又編出一套言語來,說周大人指天發誓,要是不能將這案子處置好,給盧大人帶來絲毫為難之處,他周成便枉活人世了。盧禺聽如此說,也便寬心了許多。
此後第三天晚上,瞿天成突然現身鹽監府,盧大人大喜過望。
原來,瞿老板到渝州找到波斯人穆罕默德·馬南迪爾,說了些緣由將其搪塞過去後,突然又打消了回江南老家的念頭。說到底,對七星卓筒井圖譜那一場爭鬥,瞿天成是太不甘心了。他將盧禺給家人的信和銀子轉由馬南迪爾帶回淮安去,自己則在渝州待了幾日,而後便又溯水而上,回到遂寧府來。
瞿天成屁股還沒坐穩,盧大人便迫不及待地將羅家私鹽案的事兒說了出來,急著向他討主意。瞿天成皺著眉頭尋思了好半天,突然跌腳嚷道:“盧大人,你上了黃三金和周成的當了!”
盧禺卻未反應過來,愣愣地將他盯著。
瞿天成道:“據我所知,羅家規矩很大,是從來不做私鹽的,若非如此,我早就與羅老爺子和羅運宏做上了。這回怎麼突然就犯上私鹽案了?這些年黃三金做的私鹽還少了麼?他周成又不是不知道,為啥單單就把羅家這事兒盯上了?我看,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有意布下的圈套,將羅家兩兄弟抓進大牢,其用心不至於就在私鹽上吧?”
盧大人終於反應過來,揮拳捶著腦袋,連聲叫嚷起來:“我好蠢,我好蠢!他們肯定是在打七星井圖譜的主意了!”嚷罷,又沮喪地說道,“瞿兄,這一著我們可不能輸在他們手裏喲!”
瞿天成歎息著:“這可難了。如今你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