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苗雨很清楚周淮的狀況。也是,嚴洛晨死的時候鬧出那麼大動靜,電視新聞連著報道了好幾天,連周淮是同性戀的事都爆出來,之後他又上趕著承認殺了愛人的罪名跑進監獄去尋死,苗雨作為曾經受過他恩惠的熟人,想不知道也難。

隻是他們都沒在嚴洛晨麵前提起過。

周淮的臉色很平靜,可眸子卻很幽深,他淡淡地說:“就因為有血緣連著,是至親的人,所以才不能輕易原諒。我可是對他們全心信任著,滿懷期待,希望他們能接受我愛的人,可是結果……”他淡笑著搖搖頭,“小苗你大概還沒有真心實意愛過一個人吧?如果你跟你愛的人在一起組建過一個家庭,有過很幸福的一段時光,但最後這段時光卻因為愛人離開人世而終止,永遠不複存在,你覺得你還能找到家的感覺嗎?”

苗雨一下子就被問住了,他倒是有愛的人,可惜卻走不進周淮所說的那種幸福時光。可是,正因為因為愛過,所有隻需要想象一下,便能體會到失去愛人後、心中再也亮不起來的感覺。

嚴洛晨的心也是一窒,他忽然明白,周淮所謂的“我沒有家”是什麼意思——

“嚴洛晨”死了,家也就沒了。

他徹底混亂了,究竟周淮是愛自己,還是不愛自己。

愛的話,為什麼要做對不起他的事?不愛的他的話,那他在他死後百般尋死、又跟家裏人脫離關係、那麼痛苦、那麼死氣沉沉是要幹嘛?

客廳裏氣氛有些沉重,最後還是嚴洛晨站起來打破沉默。

“還是我去做飯吧,苗哥你陪他坐坐。”

“洛晨,我有事想跟你說。”嚴洛晨剛要走,周淮也跟著起身叫住他,目光沉靜嚴肅,似乎他要說的事情很重要。

如今的周淮比多年前更加讓嚴洛晨感到想躲避,他微微蹙眉,有些不願意,“有什麼事待會再說吧,我……”

“就現在。我保證是對你很重要的事情。”

苗雨看看周淮,碰了碰嚴洛晨,“洛晨你就在這兒陪周哥吧,做飯我來就可以了。去吧。”說著推了他一把。

無奈,嚴洛晨隻會留下來,讓苗雨一個人去忙活團圓飯。

“有什麼事就說吧。”這次沒了苗雨,嚴洛晨坐在另一座沙發裏,隔周淮很遠。

周淮也重新坐下,盯著嚴洛晨的脖子看了看,蹙眉問他:“我給你的圍巾呢?”

嚴洛晨一愣,臉色一下子尷尬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直接說給扔了,得多讓周淮難堪啊。絞著腦汁想了又想,最後憋出一句:“不知道。”

周淮果然臉色很難堪,不,倒不如說失落來得貼切。不過他也隻是稍微沉默了幾秒,隨即便不再糾結這件事,從西裝的內置衣袋裏拿出一份用信封裝著的東西遞給嚴洛晨。

“是什麼?”嚴洛晨疑惑地接過來。

“是當年你父母被蘇君若撞死後的案件報告。”

嚴洛晨的手一抖,驚愕地抬頭,“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信封裏的文件,有當年事故現場的目擊證人的證詞,以及當地派出所調查的案情報告,驗屍報告,車輛檢查報告等等一係列真相的記載。

周淮看了一眼在廚房裏忙碌的苗雨,說:“你不必知道我從哪裏得來的,你隻要自己好好保管就行。”

嚴洛晨看著手上這些東西,怔怔地,“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淮沉默著,良久,才說:“蘇君若不值得你愛。”

“我不愛他!”嚴洛晨毫不猶豫脫口否決,目光灼灼盯著周淮,“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去查這件事?應該很不容易吧?把這樣絕密的東西搞到手。”

周淮淡淡地笑笑,也不否認,“對,一開始的確沒有查到真實的部分,沒想到你竟然是蘇君若的弟弟。所以我對他的行為產生懷疑,就找人去查當年的車禍事件。蘇君若好手段,把那件事隱藏得極好,我的人差點無功而返,不過最後還是拿到了這些東西。”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周淮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就算他為了生意對蘇君若的隱私有過調查,但是,這麼隱秘的事件都被他刨根翻土挖出來,未免太說不過去。

“你就當我是多管閑事吧!”周淮沉靜幽深的眸子專注地凝著嚴洛晨,看似無異,卻又透著一股莫名,“難道你不認為,這對你擺脫蘇君若是個極好的把柄嗎?”